江南的雨总带着缠绵的湿意。林惊鸿坐在茶馆檐下，看着穿红衣的姑娘撑伞走进雨幕，发间那朵还魂草的幻影渐渐消散。他摩挲着碎星剑的剑穗——自血影阁覆灭后，这穗子便再未显字，却总在雨夜散出淡淡的蓝光，像极了慕容雪当年为他缝补剑穗时，烛火映在她睫毛上的光晕。
“客官，再来壶碧螺春？”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惊鸿点头时，瞥见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老药农背着竹篓，正将一株枯萎的还魂草扔进垃圾桶。
“老人家。”他追出去，雨丝打湿了衣襟，“这草……”
“没用了。”老药农摆摆手，竹篓里露出半株带根的还魂草，叶片蜷缩如死灰，“月圆之夜没吸到心头血，就成了废草。倒是你，上次在断魂崖底，若不是这草替你挡了硝石碎片，早就成肉泥了。”
林惊鸿一怔——原来那日崖底的“幻境”，竟是还魂草以自身精元为引，为他编织的生机。
三日后，雷啸天拄着铁拐走进茶馆，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少年，眉眼间有几分像慕容雪。“这是雷家遗孤，雷念雪。”他将少年推到林惊鸿面前，“他娘临终前说，若遇还魂草现世，需以雷家血脉为引，方能解它的‘血咒’。”
“血咒？”
“还魂草每救一人，便要吸食另一人的记忆为代价。”雷啸天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罗盘，指针正对着林惊鸿的碎星剑，“你剑穗里的蓝光，就是它在蚕食慕容雪的记忆。再拖下去，你连她的名字都会忘记。”
罗盘突然剧烈转动，指向城西的乱葬岗。林惊鸿握紧剑，看见雷念雪的手腕上，有与慕容雪相同的梅花胎记——那是当年慕容雪为救他，将还魂草的种子植入雷念雪体内时留下的印记。
乱葬岗的磷火在月光下跳动，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林惊鸿刚靠近一座新坟，坟土突然炸开，血影阁的残余教徒破土而出，为首的竟是本该死去的慕容风！
“林惊鸿，多谢你替我找到‘血引’。”慕容风的脸被面具遮住，声音嘶哑如鬼魅，“只要吸干雷念雪的血脉，还魂草就能彻底觉醒，助我长生不死！”
剑光与磷火交织，林惊鸿的碎星剑缠住慕容风的锁链，却见对方突然掏出个瓷瓶，将黑色粉末撒向雷念雪。少年顿时倒地抽搐，体内的还魂草种子竟破肤而出，化作藤蔓缠向林惊鸿的剑穗。
“快斩断它！”雷啸天嘶吼着挥拐砸向藤蔓，铁拐却被蓝光震断。林惊鸿望着剑穗上渐渐清晰的慕容雪虚影，突然想起老药农的话：“还魂草的精元，本就是逝者的执念所化。”
他收剑入鞘，任由藤蔓缠上手腕。蓝光涌入体内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慕容雪在桃花树下练剑的笑，断魂崖底塞给他还魂草时的决绝，还有她最后在幻境中说的那句：“惊鸿，活下去。”
藤蔓突然剧烈收缩，慕容风得意大笑：“你的记忆，归我了！”
“不，是她的。”林惊鸿睁开眼，剑穗上的蓝光突然化作利剑，刺穿慕容风的心脏。还魂草的藤蔓如潮水般退去，在雷念雪的手腕上重新凝成种子，而林惊鸿的白发间，竟生出几缕青丝。
“血咒解了。”老药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半株绽放的还魂草，“它用自己的精元，换了你们二人的记忆。”
雷念雪醒来时，手腕的胎记已淡去。林惊鸿将《桃花剑谱》递给他：“这是你娘的东西，该还给你了。”
回到茶馆时，雨已停了。林惊鸿坐在桃花树下，碎星剑的剑穗上，蓝光彻底消散，只留下普通的红绳。他沏了壶碧螺春，茶香袅袅中，仿佛看见慕容雪坐在对面，笑靥如初：“这茶，比十年前的溪水泡得好喝。”
他伸手去碰，指尖却触到一片真实的温热——红衣姑娘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端着茶杯，眉眼弯弯：“老板，你的茶凉了，我帮你换一壶吧？”
林惊鸿望着她发间的还魂草，突然笑了。原来还魂草从未离开，它只是化作了人间的烟火，在每个值得被记住的瞬间，悄悄绽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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