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线的温度与未说尽的话
活动室的百叶窗拉得半开,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条纹,像被切开的蜂蜜。手冢国光坐在靠窗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膝盖上摊着一本摊开的《网球战术分析》,却半天没翻过一页。
不二周助端着两杯冰镇麦茶走过来时,就看到他这副“入定”的模样。浅棕色的发丝被阳光染成金褐色,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连紧抿的唇角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在想什么?”不二把其中一杯麦茶放在他手边,自己则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与他隔着半臂的距离,“训练计划已经敲定了,难道还在琢磨明天的加练?”
手冢侧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黑色耳机上:“没什么。”他拿起麦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几分莫名的燥热。
不二晃了晃手里的耳机,线控上还挂着个小小的网球挂件:“刚从音像店淘到的老歌,想不想一起听听?”
手冢愣了一下。他们一起打过无数场比赛,一起在医务室处理过伤口,一起对着战术板争论到深夜,却好像从未一起听过一首歌。他看着不二递过来的那只耳机,白色的线在对方指尖轻轻晃动,突然点了点头:“好。”
不二笑着把其中一只耳机塞到他耳里,自己戴上另一只,然后往长椅中间挪了挪。“坐近点,线不够长哦。”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肩膀不经意地碰到了手冢的。
手冢身体微僵,却没有躲开,只是悄悄调整了坐姿,让两人的背脊轻轻靠在了一起。木质长椅传来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运动服,像温水慢慢渗透进来。
前奏响起时,是首很老的民谣,吉他声干净又温柔,像有人在耳边轻轻诉说。
“这是我小时候听的歌,”不二的声音很轻,怕盖过音乐,“我爸爸总在修相机时放,说这歌里有夏天的味道。”
手冢“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网球场。阳光洒在绿色的场地上,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正在练球,笑声顺着风飘进来,和耳机里的歌声缠在一起。
“你小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也常打网球吗?”
不二笑了,指尖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击着膝盖:“是啊,最早是跟哥哥一起玩。那时候我总输,每次输了就哭,哥哥就把他的限量版球拍给我玩,说‘等你赢了就送给你’。”他侧过头,能看到手冢紧抿的唇角柔和了些,“后来进了青学,第一次和你双打,我还在想,这个队长看起来好严肃,会不会很难相处。”
手冢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你当时故意打了几个让我接不到的削球。”
“欸?你记得这么清楚?”不二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了,“那不是想看看你的实力嘛。结果发现,手冢队长果然名不虚传。”
歌声流转,唱到“青春是场没终点的奔跑”时,手冢忽然开口:“我小时候练球,总被教练骂动作太僵硬。”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每次被骂了就躲在器材室,对着镜子一遍遍练挥拍,直到手臂抬不起来。”
不二没说话,只是轻轻往他这边靠了靠,让两人的肩膀贴得更紧。他能感觉到手冢说话时,背部传来的细微震动,像把藏了很久的心事,终于借着歌声说了出来。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手冢的目光飘向远处的球网,“后来赢了第一场比赛,教练说‘你看,坚持住就有结果’。”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场比赛的对手,是比我高两个年级的学长。”
不二想象着那个小小的、抿着嘴一遍遍练球的手冢,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板着脸的队长,心里也藏着个倔强又孤单的小孩。他忍不住笑了:“难怪你现在对我们这么严格,是怕我们偷懒吗?”
手冢没否认,只是说:“想让青学变强。”
歌声渐渐变得轻快,像淌过石子的小溪。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和耳机里流淌的旋律。
“其实,”不二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上次和冰帝比赛,你肩膀受伤时,我比自己输了球还紧张。”
手冢握着麦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指尖:“你双打时被对方撞到,我也……”他没说下去,但不二懂了。
耳机里的歌快结束了,最后一句歌词是“并肩的人啊,风会记得我们的脚印”。
手冢慢慢摘下耳机,不二也跟着摘了下来。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的球声和风声。
“再听一首?”不二晃了晃手里的耳机。
手冢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点了点头,重新靠回长椅上,这一次,背脊与他贴得更自然了些。
阳光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像两条并肩延伸的线,没有交点,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温柔地缠绕着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