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永夜宫,魔界特有的幽光透过窗棂,在玄焱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云清轻手轻脚地在床沿坐下,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魔尊的睡颜。
床上的美人长睫轻颤,即将醒来。云清微笑着俯身,轻轻的吻落在他的眼睑上:"醒了?"
"嗯..."玄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紫金色的眼眸慢慢睁开,里面蒙着一层水雾。
云清的吻从眼睫一路辗转到唇角,最后停驻在那微凉的唇瓣上,久久不舍得离开。
自从那次在花园里吻了魔尊,云清就迷上了那感觉。玄焱的唇总是微凉,带着淡淡的药香,吻上去像含了一片冰雪,慢慢会在他的温度下融化。
直到玄焱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胸膛,云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那诱人的唇瓣,扶玄焱坐起身,取来温水为他洗漱。魔尊靠在他的肩头轻喘着,耳尖微红的模样让云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样的清晨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从最初的试探到现在的自然而然,云清几乎忘了自己最初来魔界的目的。喂玄焱吃完早膳,又哄着他喝药,药很苦,但玄焱还是乖乖喝完了。
作为奖励,云清不仅给了他蜜饯,还附赠了一个缠绵的吻。玄焱被吻得气息不稳,苍白的脸上泛起薄红,靠在云清怀里微微喘息。
"看会儿书吧?"云清取来玄焱常读的典籍,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翻阅。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云清低头就能看见他专注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美得让人心醉。
没过多久,玄焱的手指停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睡着了。云清知道这是药效发作。
玄焱的精神一直不济,但睡眠又很浅,病痛的折磨总让他睡不踏实,常常刚睡着没多久又会痛醒。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玄焱的身体突然轻颤,眉头紧锁。云清的手掌立刻覆上他的心口,熟练地为他揉按,“很疼吗?”
玄焱摇摇头,身体渐渐放松。
"再睡会儿?"云清轻声问,趁机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玄焱摇摇头,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这么靠在云清怀里,像只慵懒的猫。云清爱极了他这副模样,手指轻轻梳理着他如墨的长发。
午膳后,玄焱服了药睡下。云清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前往书房查阅医书——他想找到缓解玄焱魔气反噬的方法。
书房静谧如常,云清熟练地找到那几本药王谷典籍。翻找间,他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书架上一处不起眼的凸起。
"咔嗒"一声轻响,书架侧面弹出一个暗格。
云清犹豫片刻,还是拉开了抽屉。里面只有一卷画轴,看起来年代久远。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画轴,随即如遭雷击——
画中是一位白衣仙人,手持长剑,眉目如画。那容貌,那神态,与云清自己一模一样!
画轴右下角题着两个小字:清羽。
云清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这就是玄焱心心念念的清羽仙君?这就是玄焱时常看着自己出神的原因?
"云清?"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云清猛地转身,看到玄焱站在那里,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魔尊的目光落在展开的画轴上,紫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谁?"云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似人声。
玄焱的指尖微微发抖:"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云清的声音陡然提高。
玄焱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是清羽..."
云清抚上自己的脸,声音发抖,“所以我只是他的替身?”
“不是……”玄焱上前一步,想要拉他的手,"你是他的残魂转世,你就是他……"
虽然已经猜到,亲耳听到还是让云清如坠冰窟。那些温柔的注视,那些亲密的触碰,原来都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一个已经逝去千年的人。
"我不是!"云清猛地后退,避开了玄焱的手,"我是云清,什么清羽,什么残魂,什么转世,我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你的清羽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话一出口,云清就后悔了。玄焱的脸色瞬间煞白,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扶住一边的书架才没有倒下,想要拉他的默默收回手按在了胸口。
云清下意识想要上前扶他,却猛然刹住了脚步,倔强地别开脸,从玄焱身侧冲出了书房。
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玄焱咳得直不起腰,暗红的血从指缝中溢出,洒落在地闪着点点金光。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而疏远。云清有意回避着玄焱的眼神,不再主动触碰他,每次总是沉默的放下药碗便转身离开。但每晚,他都会站在寝殿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咳嗽声,心如刀绞。
这天傍晚,云清端着药碗站在殿门外,却听到里面传来琴音。琴声悠远悲伤,如泣如诉。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玄焱坐在窗边抚琴。魔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的眼神沉寂如一潭死水,整个人毫无生气。
云清的心揪紧了。
琴音越来越弱,突然……
"铮"的一声——琴弦崩断。
云清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冲上前去,就看到玄焱的指尖被断弦划伤,鲜血滴落在琴身上,而他却仿佛无知无觉,手僵在半空,双眼无神,怔怔地看着断开的琴弦,神情恍惚。
云清抓着他滴血的手惊呼,"尊上!"
玄焱没有反应。
云清又唤了好几声,玄焱的视线才慢慢落到他脸上。
那双眼睛...是云清从未见过的样子,空洞、绝望,仿佛世间已无留恋。
云清刚要说什么,玄焱突然身体一颤,一口血猛地喷洒在琴身上,血中带着刺目的金光。紫金色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最终无力的阖上,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玄焱!"云清心神巨震,扔了药碗,一把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怀中的重量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触手的冰凉让他心惊肉跳。
"墨澜!快叫墨澜!"云清的声音几乎撕裂。
魔医匆匆赶来,银针如雨般落下,却无法唤醒玄焱。墨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尊上这是心力耗尽,本源溃散...怕是..."
"怕是什么?"云清死死抓住墨澜的手臂。
墨澜顿了顿沉重地说,"他撑了千年,如今...或许已经不想再撑了。"
云清如坠冰窟。是他那番话击碎了玄焱最后的希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玄焱昏迷不醒。云清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心如刀割。
千年前,清羽离开,抛下他一人禹禹独行,承受千年的痛苦。千年后,他的一句话,再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原来伤害他的总是他。
他一遍遍用湿巾擦拭玄焱额头的冷汗,握着那只冰凉的手不停揉搓,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醒过来..."云清的声音哽咽,"求你..."
七日过去,玄焱依旧昏迷不醒,他的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云清伏在玄焱胸前,听着他微弱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还活着,泪水浸湿了白色的衣襟。
他哽咽道,"玄焱,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清羽回来吗,那你醒过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回来……我不要做云清了,就做你的清羽好不好,求求你,醒过来……"
“我爱你,玄焱…”云清轻轻吻着那冰凉的唇,一滴泪落在玄焱脸上,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云清正要擦去,却看到玄焱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玄焱?"云清屏住呼吸。
紫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虚弱却清明。玄焱的唇微微动了动,云清俯身去听——
"云…清..."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的是他的名字,“对不起……是我……执念太深……魔怔了……”
云清呆住了,喉咙哽住,泪水再次决堤。他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见玄焱又闭上了眼睛。
墨澜闻讯赶来,诊脉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脉象平稳了,尊上挺过来了..."
云清握着玄焱的手贴在脸颊,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会消失。这一刻,什么转世,什么替身,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