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的铜镜上,映出暖融融的光斑。应星坐在椅上,指尖正笨拙地拢着墨色长发,试图复刻记忆中熟悉的复杂发辫——那是他惯用的样式,编起来要绕好几道弯,还要固定得紧实,往日在工造司,他总要花上小半个时辰才能理顺。
丹枫端着温水走进来,一眼便望见他蹙眉的模样。指尖绕着发丝打转,却总在关键处打结,发尾垂落在肩头,显得有些狼狈。这场景瞬间勾起了丹枫深埋的记忆:当年在仙舟,应星也总为这复杂的辫子发愁,有时赶工赶得急,便会央他帮忙。可他那双握惯了长剑的手,向来只懂杀伐与灵光运转,对付细软的发丝竟笨得离谱,每次都把好好的辫子扎成一团乱麻,最后还是应星自己耐着性子拆开重编,却从未怪过他半句。
“我来帮你吧。”丹枫放下水杯,声音里带着笑意,走到应星身后。
应星愣了愣,转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讶异,随即轻轻点头,放松了肩头:“好。”
铜镜里映出丹枫的身影,他指尖轻轻拂过应星的发丝,触感柔软顺滑,带着淡淡的清香。与当年不同,此刻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灵活地穿梭在发丝间,分股、缠绕、收紧,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应星看着镜中他专注的侧脸,眉峰微垂,眼底带着认真,与记忆中那个手忙脚乱的丹枫判若两人。
不多时,一条纹路规整、松紧适宜的发辫便成型了。丹枫看着自己的成果,转头看向镜中的应星,眼底满是自得,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样?当年我手笨,把你的辫子扎成一团糟,今日这手艺,算不算进步良多?”
应星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发辫,触感紧实却不勒人,编得比他自己还要整齐。他看着镜中丹枫含笑的眉眼,脸颊微微发烫,轻声道:“嗯,进步很大。”
丹枫笑了笑,转身从案几的抽屉里取出一枚簪子。那簪子通体莹白,是用罕见的暖玉雕琢而成,顶端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花瓣纹路清晰,还缀着一颗细碎的银星,正是当年他寻遍仙舟,特意为应星定制的那枚——独一无二,只属于他。
他走到应星身后,指尖捏着簪子,轻轻挑起发辫的末端,将簪子稳稳插入发间,固定住松散的发尾。暖玉的触感透过发丝传来,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与丹枫指尖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这样就好了。”丹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应星望着镜中的自己,脑后的发辫整齐利落,那枚莹白的玉簪点缀其间,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他抬手轻轻触碰簪子,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仿佛带着跨越时光的暖意。镜中,丹枫正站在他身后,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像星光,像月华,满是珍视。
“喜欢吗?”丹枫轻声问。
应星重重点头,眼底泛起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喜欢。”
他知道,这枚簪子,这份手艺,都藏着丹枫未曾言说的心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过往,那些错过的岁月,似乎都在这枚簪子插入发间的瞬间,悄然有了着落。
封闭的房间里没有窗,只有一盏悬在头顶的灵灯,散着冷白的光,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刃被缚在椅上,手腕缠着浸过清心咒的灵索,灵力被压制得一丝不剩,只能任由身体后仰,脖颈被迫舒展。
他闭着眼,睫毛紧绷,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戾气,却在丹枫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丹枫站在他身后,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梳过刃深色的长发。发丝粗糙,带着风尘与血污的痕迹,却被他耐心地一点点理顺,动作轻柔得不像在对待一个宿敌,反倒像在照料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灵灯的光落在他手上,能看到他指尖的认真。分股、缠绕、收紧,与清晨给应星编发时如出一辙的手法,只是面对刃紧绷的线条,他的动作更慢了些,避免扯痛对方。
刃始终没睁眼,下颌线绷得笔直,却没有挣扎。他能感受到那双手的温度,熟悉得让人心头发紧——那是丹枫的手,是当年会为应星笨拙编发的手。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恨意与隐秘的悸动交织,让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压抑的紧绷。
不多时,同款的复杂发辫便成型了。丹枫从袖中取出一枚簪子,样式与给应星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玉色偏冷,银星也透着一丝锐利,是他连夜仿照原作打造的仿品,却依旧精致得无可挑剔。
他走到刃身前,半蹲下身,指尖捏着簪子,仔细端详着刃的眉眼。灵灯的光映在刃紧闭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凌厉的轮廓在此刻竟柔和了几分。丹枫的目光落在那枚簪子上,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随后,他抬手,轻轻将簪子插入刃的发间,固定住发尾。冷玉的触感贴着头皮,带着一丝刺痛,刃的眼睫终于颤了颤,却依旧没睁开。
做完这一切,丹枫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冽的平静。他直起身,指尖捏住刃的下巴,微微用力,将他的头往上抬了一些。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刃被迫仰起头,脖颈拉成一道紧绷的弧线,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戾气,却在对上丹枫冰冷的目光时,闪过一丝错愕。
丹枫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下巴上,目光锐利如剑,直直刺入他的眼底,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看着,倒真像极了当年的应星。”
灵灯的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刃的发间,那枚冷玉簪子泛着幽光,与他周身的戾气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纠缠在一起,像一场跨越轮回的拉扯,终究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