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绒布,一点点压低天空。徐明刚结束给同学的讲题,抓起书包冲出教室时,正好瞥见陆天匆匆离去的背影——单薄得像片要被风卷走的叶,和他白天强装的开朗判若两人。
这阵子他总被同学的求助缠着留校,好久没和陆天一起回家了。陆天的刻意疏远、眼底藏不住的阴翳,还有上次吵架时他尖锐又脆弱的模样,都像根刺扎在徐明心里。他咬了咬牙,悄悄跟了上去,脚步放得很轻,不敢被发现。
陆天果然拐进了那条熟悉的深巷,巷口的路灯坏了,昏黑一片,只有远处商铺的光勉强透进一点,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徐明刚想喊住他,就看见巷子里窜出几个高大的身影,狞笑着围住了陆天。他们如同野兽般想要扒开(此处有7个字被审核偷走),看着陆天脸上的稚气和纯真,心生了几分邪淫。
“又是你这小子,跑不掉了吧?”领头的混混伸手去抓陆天的衣领,动作粗暴。然后他(太恶心了自己脑补我不写)。
陆天的身体猛地绷紧,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刚想反抗,就被人狠狠推倒在地。徐明的心脏瞬间揪紧,血液直冲头顶,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捡起路边的砖头攥在手里,嘶吼着:“放开他!”
混混们被突然冲出来的徐明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只是个半大的少年,顿时嗤笑起来:“哪来的野小子,想多管闲事?”
“我报警了!”徐明红着眼眶,红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手里的砖头握得死紧,“你们再不滚,警察马上就到!”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冲到陆天身边,把他护在身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天哥,别怕,有我在。”
陆天趴在地上,浑身僵硬,后背的旧伤被牵扯得发疼,抬头就看见徐明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少年的肩膀不算宽厚,却挺得笔直,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混混们忌惮“报警”的说法,又看徐明一副拼命的架势,骂骂咧咧地撂下几句狠话,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晚风卷着尘土掠过,带着刺骨的凉。徐明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陆天,声音里满是疼惜和后怕:“天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天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绝望还没散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被隐藏的、最不堪的秘密,就这样被徐明撞破在昏暗的巷子里,让他瞬间无地自容,只想蜷缩起来,躲开所有目光。
陆天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身上粘着(自己脑补,四个字)和巷子里的尘土,指尖微冷。他不敢看徐明的眼睛,红黑色的瞳孔里盛着的疼惜,像一束太亮的光,照得他所有的伪装都寸寸碎裂。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那些屈辱、恐惧、日复一日的煎熬,在被徐明撞破的瞬间,再也忍不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徐明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他没有追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陆天站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珍宝。陆天的校服又脏又皱,后背隐约能看到深色的印记,想必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先离开这儿。”徐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半扶半搀着陆天,慢慢往巷外走。陆天的脚步踉跄,几乎是靠在他身上才能站稳,温热的呼吸拂在徐明的颈侧,带着压抑的啜泣。
巷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徐明把陆天带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从书包里翻出纸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和尘土。“天哥,”他蹲在陆天面前,红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陆天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满是错愕——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他一直觉得自己肮脏、不堪,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垃圾,可徐明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嫌弃,只有纯粹的心疼。
“那些人……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徐明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们报警,告诉老师,告诉家长,总有办法治他们的。你不用一个人扛着,真的不用。”
陆天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蚊子叫:“不行……不能让我妈知道,她会受不了的。”母亲的绝症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他不能再给她添任何负担。
徐明沉默了片刻,慢慢松开拳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陆天的肩膀,语气放得格外温柔:“好,我们先不告诉阿姨。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放学等我,我送你回家。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余温。陆天看着徐明认真的脸庞,看着他红黑色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心里那道厚厚的冰墙,似乎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哽咽着,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却不再是全然的绝望,而是混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被人守护的暖意。
徐明看着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抱住他:“天哥,我一直在。”
陆天僵了一下,随即反手抱住徐明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得以释放,在寂静的夜色里,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痛苦,也藏着一丝微弱的、重新燃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