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柳絮飞

第十章：柳絮飞

翌日，学堂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沐雨棠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不再看向前排，而是专注地盯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玄机。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曾安枕。

许南瑾亦是如此。他虽极力维持着平日的姿态，但那过分挺直的背脊和眼下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是泄露了他的状态。

沐文渊讲授经义时，目光几次掠过这两人，眉头微蹙，却并未多言。

课间休息，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沐雨棠独自一人走到院中那株梨树下，仰头看着纷扬落下的花瓣，伸出手，接住一片。

“沐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沐雨棠回头，见是许南瑾的同窗好友陈少安。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略带促狭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陈公子。”沐雨棠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少安踱步过来，也学她的样子仰头看花，状似随意地道：“这梨花虽好，可惜开不了几日便要谢了。倒是听说京城的牡丹，如今正是国色天香，冠绝天下的时候。”

沐雨棠心头莫名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陈公子想说什么？”

陈少安收回目光，看着她，压低了些声音：“南瑾他……近日收到家书，压力甚大。有些事，并非他本意，只是……身不由己。”

沐雨棠捏紧了掌心那片柔软的梨花花瓣，原来……真的是因为那封信。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多谢陈公子告知。”

陈少安叹了口气：“沐姑娘，南瑾性子闷，有些话，他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你……多担待。”他说完，拍了拍袍子，转身走了。

沐雨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陈少安是来替许南瑾解释的？还是来提醒她知难而退？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私塾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和车轮辘辘的声响。门房老伯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着正在廊下踱步的沐文渊禀报道：“先生，门外来了好几辆马车，说是……京城柳家，来拜访先生！”

“京城柳家？”沐文渊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院中僵立的沐雨棠和闻声从学堂内走出的许南瑾。

许南瑾在听到“柳家”二字时，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握着书卷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沐雨棠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柳家……是那个……柳家吗？

沐文渊整理了一下衣袍，沉声道：“快请。”

不一会儿，几位衣着华贵、仆从簇拥的人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身旁跟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少女，身姿窈窕，虽看不清面容，但行走间裙裾微动，自带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中年男子笑着对沐文渊拱手：“这位便是沐先生吧？在下柳承翰，携小女如丝，途经贵地，特来拜会。小女久仰先生学问，一直想来聆听教诲，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了站在一旁的许南瑾。

柳如丝……

沐雨棠看着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又看看脸色苍白、如临大敌的许南瑾，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那封家书里提及的“京中故交”，那位“才德兼备”的柳小姐，并非只是一个遥远的名号。

她来了。

就在这个梨花纷飞的时节，如同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地，砸入了她与许南瑾之间那片刚刚冰封的天地。

风吹过，卷起漫天梨花，也带来了远处河岸边的点点柳絮，白茫茫一片，迷离了人眼。

柳絮飞时花满城。

而她的春天，似乎还未真正开始，便要提前凋零了。

小剧场三：《“赌”来的生辰礼》

时间： 许南瑾生辰前后

地点：私塾后院

沐雨棠：（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许南瑾，我们打个赌如何？”

许南瑾：（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这次又想赌什么？”

沐雨棠：“就赌……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巷口那棵老槐树，今年第几根枝桠最先发芽！”

许南瑾：（失笑）“这如何能知？”

沐雨棠：“不管！你就说赌不赌？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许南瑾：（明知是坑，还是点头）“好。”

沐雨棠：（立刻欢呼）“你输啦！我的要求是——”（从背后拿出一个精心绣制的、装着安神草药的香囊，塞到他手里）“许南瑾，生辰快乐！你要天天戴着它，闻到味道就要想起我！”

许南瑾：（握着尚带她体温的香囊，心头暖融，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眸色深沉）“……好。”

（顿了顿）

“不过，你怎知我一定不知那槐树之事？”

沐雨棠：（眨眨眼）“因为我昨天偷偷去看过啦！你整日读书，怎么可能知道嘛！”

许南瑾：（从袖中取出一片压得平整的、嫩绿的槐叶，轻轻放在她掌心）“巧了，我前日，也‘路过’看了。”

沐雨棠：（愣住，看着掌心的叶子，脸颊飞红）“你……你耍赖！”

许南瑾：（眼底漾开清浅笑意，将香囊珍重收起）“彼此彼此。这个赌，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