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条“明天实验室见”的消息停在对话框里,她盯着看了很久。
泳池的水波、陆凌骁靠近时的声音,还有他说“别再问条件”时的语气,一直绕在脑子里。
可她突然想起秦墨递来的文件袋,里面那张写着建议的便签纸。
她起身拉开抽屉,翻出三样东西:一封匿名信原件,是上周福伯交给她的;一份创投名单上的附言,是秦墨转交的;还有一张社团活动申请表复印件,上面有陆凌骁签过的名字。
灯光下,她把三张纸并排铺开。
笔迹走势很像。不是风格接近,而是同一个习惯写出来的字。
尤其是“人”字的最后一捺,“点”的收尾方式,几乎一模一样。她又仔细看“骁”字右下角那个小钩,和匿名信上“查”字末笔的转折角度完全一致。
她手指停在纸上,心跳快了几分。
这不可能是巧合。
匿名信是福伯亲手交给她的,说是从门缝里捡到的。可如果字迹和陆凌骁有关,那福伯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她站起身,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往管家住的小院走。
福伯住在别墅后侧的一间平房,灯还亮着。她敲了两下门。
“小姐?”
福伯开门时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您一件事。”
她站在门口,声音没抖,但呼吸比平时重,“您和陆家,是什么关系?”
福伯的表情变了。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沉下来的东西。
他没说话,转身进了屋,示意她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床、柜子、一张老式书桌。
福伯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相框。
他把相框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卷起。画面里是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一辆老款轿车旁,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旁边站着一位穿旗袍的女人,笑容温婉。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肩上,眼神警惕地望向镜头外。
苏颜一眼认出那个女人——沈曼君。陆凌骁的母亲。
她抬头看福伯,“您……认识他们?”
福伯点点头,“我做过沈夫人的贴身保镖,二十年前。”
“那后来怎么来了苏家?”
“沈夫人身体不好,陆家内部不太平。她让我离开明面,换个身份安顿下来。
苏先生那时刚创业,需要可靠的人管事。我们早年有过交情,他就请了我来。”
苏颜脑子嗡了一下,“所以您不是普通管家?”
“我不是。”
福伯看着她,“我是被安排来的。一开始是为了照应沈夫人交代的事,后来……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事?”
福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七年前,陆少爷来找过我一次。他问我,苏家小姐平时都做什么,有没有人接送上下学,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苏颜愣住。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关心这个。他说——”福伯顿了顿,“苏家小姐该配个能护住她的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
苏颜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衣角。
七年前?那时候她还在读高中,和陆凌骁根本不熟。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大一迎新会上。
可他在七年前就打听过她?
“他之后还问过什么?”
“每年我都收到一封信。”
福伯说,“没有署名,但字迹一样。问您的安全情况,学校有没有异常人员出入,甚至包括您最近的情绪变化。”
苏颜喉咙发紧,“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说。”
福伯看着她,“当年沈夫人下的令,我的存在必须低调。而且……陆少爷特别叮嘱过,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让您察觉。”
“那匿名信是谁写的?”
“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是谁写的,但我收到指令,把它交给您。”
福伯说,“我知道里面有对陈景明不利的信息,也知道它会推动您行动。所以我照做了。”
苏颜慢慢坐下来。
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线索,背后都有人在推。她以为是自己一步步查清真相,其实是有人早就布好了局,让她顺着线走。
陆凌骁从七年前就开始关注她。不是偶遇,不是巧合,甚至连这次送资源名单,都不是临时起意。
他是早就准备好了。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泳池,他揽着她的腰,问她“要不要提前转正”。那时候她以为那是试探,是契约关系的升级谈判。
现在看,那根本不是开始,而是结果。
他已经观察她这么多年,等她重生觉醒,等她撕掉软弱外壳,等她真正值得被拉进他的世界。
“他到底想干什么?”她低声问。
福伯没回答,只是把照片收了起来。
苏颜站起身,往门口走。手碰到门把手时,她停下。
“您一直都知道他会来接我?”
福伯点头,“他知道您一定会发现这些。他也知道,一旦您开始怀疑字迹,就会来找我。”
她没再说话,推门出去。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她沿着小路往主楼走,脚步很稳,但脑子里全是混乱的画面。
陆凌骁的身影一次次浮现。他递给她矿泉水时的样子,他在泳池边说话的语气,他最后回头说“别迟到”时的眼神。
全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拿出手机,翻到聊天记录,找到那条“明天实验室见”。
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点开输入框。
手指动了,又停下。
最终,她什么都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