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元说完那声冷硬的“不必”,便再不看祝遇春,转身继续勘查院子角落。
他那副全然当她不存在的样子,反倒激起了祝遇春更强的兴致。
嘿,这闷葫芦,有意思。
祝遇春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主。
她也不凑近了,就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目光绕着裴绍元打转。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那就……死缠烂打呗,反正她时间多的是,而且,这“空脑壳”的谜题,加上眼前这个“空心底”的捉妖师,可比神界那些弯弯绕绕有意思多了。
“喂,捉妖的,”她换了个稍微随意点的腔调,“你总得告诉我,这妖物是个什么来头吧?你看这秀才,好端端的学问都被抽空了,总不会是寻常精怪干的吧?”
裴绍元动作没停,像是没听见。
祝遇春也不气馁,自顾自往下说:“我瞧这痕迹,不像是为了害命,倒像是……专门跟书本学问过不去,你说,会不会是哪种成了精的古籍,走了邪路?”
她这话半是猜测,半是试探。
同时,她悄悄将感知散开,不去碰裴绍元那片“寂静”,而是捕捉着院子里外围观镇民们杂乱的心念。
“唉,李家小子就是在那个破书院出事的……”
“那地方邪性得很,老辈子都说里头不干净,好像是很多年前一个落第书生,吊死在里面了……”
“对对,据说那书生学问极好,就是运道差,考了一辈子没中举,疯了……”
“疯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院里写书,写了一大堆,后来人就没了,书也不见了……”
“不会是……那书生的怨气化成了妖吧?专门祸害读书人?”
零碎的信息,带着恐惧和臆测。
祝遇春飞快地拼凑着。
她眼睛一亮,猛地站直身体,对着裴绍元的背影说道:“我知道了!是‘书妖’!而且极可能就是那个落第书生未散的执念,附在了他那些手稿上,化成了妖物,它吞噬李秀才的学识,是想续写那部未完的书!”
她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觉得自己瞬间就抓住了关键,这下,这闷葫芦总该有点反应了吧?
裴绍元终于停下了动作,转过身看着她,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陈述:“证据不足,仅是臆测。妖物形态、习性、弱点,一概不知,无用。”
祝遇春被他噎得一哽。
这人怎么这样?她好歹提出了一个极有可能的方向啊!
“臆测?这怎么是臆测?”她有点不服气,“线索都指向书院和书本,不是书妖是什么?再说了,知不知道弱点,去查探一下不就清楚了?你我联手,我去探那妖物的执念根源,你负责对付它的本体,岂不事半功倍?”
她觉得自己这提议合情合理,效率极高。
裴绍元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对她的“思路跳跃”和“自来熟”感到不适。
“不必。”他再次吐出这两个字,“我自有方法,你,碍事。”
“我碍事?”祝遇春气笑了,“要不是我,你能这么快想到书妖头上?你一个人在这儿摸来摸去,摸到天黑也未必有头绪!”
“已有头绪。”裴绍元不再看她,目光投向镇子西头那座隐约可见的废弃书院轮廓,“妖气残留的指向,很明确,无需旁人插手。”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该去哪,你多余,别跟着我。
祝遇春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拒人千里的样子,心头火起。
好啊,好心当成驴肝肺!她祝遇春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帮人还被人嫌弃过?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她哼了一声,甩手就往院子外走,“你自己去查你的吧!本姑娘还不伺候了!”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撂下话:“不过我可告诉你,那书妖执念不消,你就算打散它一时,它也能借着执念重生!到时候这镇上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变成李秀才这副空壳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你不让跟,我偏要查!我倒要看看,是你这闷葫芦先找到妖物,还是我先揪出它的狐狸尾巴!
裴绍元看着那抹气冲冲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不必要的插曲已经结束。
他收敛心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缕指向书院的微弱妖气上。
院子里,只剩下痴傻的李秀才和无措的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