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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棋中藏机

疏月珩风,浅酌弈朝

黑子落定,棋盘上的气息陡然绷紧。 白扶疏指尖悬在半空,尚未收回。方才那一步,看似是封堵玄珩的退路,实则也是将自己逼入了更险的境地——她在赌,赌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要的不是一枚任他摆布的棋子。 玄珩的目光落在那枚黑子上,面具下的眸色深了深。他指尖的白子转了半圈,忽然换了个方向,落在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星位上。 那一步极缓,却像一滴冷水滴进滚油,瞬间搅乱了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 白扶疏微怔。 他竟……绕开了? “大人这步棋,倒是出乎意料。”她收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入口醇厚,只是她舌尖尝到的,仍是挥之不去的药苦。 “棋无常势。”玄珩淡淡道,“有时候绕一步,反而能看得更清。” 他的视线掠过她微颤的指尖,话锋忽然一转:“白才女的毒,发作得很勤?” 白扶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果然一直在观察她。 “托陛下的福,还算‘安稳’。”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怨怼,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每月入宫取药,剂量由着宫里定,发作起来……也由着它去。” 玄珩没再接话,只是低头落子。黑白棋子在他指间起落,原本纷乱的棋局渐渐显出脉络,竟是朝着一个谁都没预料到的方向铺展。 白扶疏看着棋盘,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摄政王府的安静,与宫里的压抑不同。这里的静,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张力,像是暴风雨前的沉寂。她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却不似宫中那般带着恶意的窥探,更像是一种警惕的守护。 这位摄政王,果然如传闻般,将府邸打造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 “在想什么?”玄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扶疏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在想,大人为何要帮我。” 昨日宫墙下的“让半子”,今日府中邀棋,甚至刚才那步刻意绕开的棋……他的举动,处处透着对她的“格外关注”。可他们非亲非故,甚至立场微妙,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玄珩执棋的手停了停,月光般的冷色从面具边缘泄出来:“本王说过,只为值得。” 又是“值得”。 白扶疏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大人眼中的‘值得’,是什么?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能成为您棋局里的一颗子?还是……”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锐利,“觉得白家还有翻身之力,想提前拉拢?” 她不相信无端的善意,尤其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父亲遭贬,家族被牵制,她自身难保,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那点能让新帝忌惮的江南声望。 玄珩抬眸,面具后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道:“白才女可知,先帝召你入宫时,曾在御书房对心腹说过一句话?” 白扶疏一愣。 “他说,江南白家,养出了个能看透棋局,却甘愿做颗闲子的姑娘。”玄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可惜生错了时候,也错在了太懂事。” 白扶疏的心猛地一跳。 先帝的话,她从未听过。当年入宫,她谨言慎行,论诗谈画皆点到即止,谈及民生也只说些江南见闻,从不敢触碰朝堂敏感处,为的就是不让白家卷入纷争。可原来,先帝早已看透了她的隐忍。 “先帝识人。”玄珩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棋局已定。白棋看似险象环生,却在最关键处留有一线生机,而那生机,恰好是他最初让出来的那半子。 “白才女,”他看向她,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你不是闲子,更不是弃子。只是有人不想让你看清自己的位置。” 白扶疏沉默了。 她看着棋盘,忽然明白过来。他邀她来此,不是为了拉拢,也不是为了利用,而是在告诉她——这盘朝局大棋,她能入局,也该入局。 “可我身中剧毒,是新帝的牵制之物。”她低声道,声音里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动,“大人将我拉入棋局,不怕被新帝猜忌?” “猜忌?”玄珩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几分冷冽,“他早已猜忌本王。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 他站起身,走到水榭栏杆边,望着池中游动的锦鲤:“新帝登基未稳,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忌惮白家在江南的声望,却不知,真正想动白家的,另有其人。” 白扶疏心头一紧:“大人的意思是……” “你父亲遭人构陷,那封所谓的‘通敌密信’,模仿的是你父亲的笔迹,却用了北方才有的狼毫笔。”玄珩侧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江南文风盛行,白家子弟惯用羊毫。这点破绽,新帝或许没注意,本王却查到了。” 北方……狼毫笔…… 白扶疏瞬间想明白了。新帝多疑,却未必有这般细致的算计。能精准找到白家的软肋,又懂得用北方特产的狼毫笔来栽赃,嫁祸给“通敌”,背后之人,定是对江南与朝堂都极为熟悉,且一心想除掉白家的人。 是谁? “大人可知是谁所为?”她追问,声音里带了急切。 玄珩却摇了摇头:“线索断了。动手的人很谨慎,只留下了那支笔,再无痕迹。”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可以肯定,与当年构陷你父亲的势力,脱不了干系。” 白扶疏的指尖冰凉。 原来父亲的事,并非新帝一人之意,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而那杯毒酒,或许不只是为了牵制她,更是为了让她无力追查真相。 “那我的毒……” “解不了。”玄珩的话很直接,“那毒是宫中秘药,配方只有太医院掌院知道。但本王可以给你一味药,能压制毒性发作,让你……有力气看清棋局。” 他转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石桌上:“每日一粒,可保你三月内毒性不加重。至于三月之后……” “三月之后,我自会找到解药。”白扶疏接过瓷瓶,握紧在掌心。瓶身微凉,却仿佛给了她一股力量。 她知道玄珩的意思。三月,足够她查清真相,也足够她在这盘棋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多谢大人。”她站起身,郑重地福了一礼。这一次,是真心实意。 玄珩看着她,忽然道:“三日后,城东有场文人雅集,新帝会派太子太傅前往。那位太傅,当年是构陷你父亲的主审官之一。” 白扶疏抬眼,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给她的线索,也是给她的机会。 “我知道了。”她将瓷瓶收好,“若无其他事,扶疏先行告辞。” 玄珩点头,没有挽留。 白扶疏带着晚翠离开水榭,走出摄政王府时,夕阳正斜照在朱漆大门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晚翠忍不住问:“小姐,那位玄大人……到底是敌是友?” 白扶疏望着远处宫墙的方向,握紧了袖中的瓷瓶:“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我们有了共同的对手。”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玄珩站在水榭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棋盘上那枚被她落下的黑子。 旁边的暗卫悄然现身:“王爷,需要派人跟着白小姐吗?” “不必。”玄珩淡淡道,“让她去。有些局,总得让她自己闯一闯,才知道棋子的分量。” 暗卫退下,水榭复归寂静。 玄珩拿起那枚黑子,对着夕阳看了看,黑子边缘映出一点微光。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枚棋子说: “可别让本王,看错了人。” 池中的锦鲤不知何时聚拢过来,搅动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如同此刻京城之下,悄然涌动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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