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废弃的驿站早已断了人烟,木门朽坏得只剩半扇,在秋风里吱呀作响。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瓦砾,唯有驿站中央的石桌还算完整,透着几分诡异的整洁。
萧策一身便装,带着两个亲兵,准时出现在驿站门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刚过正午,长风卷着枯草掠过驿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将军,人来了。”亲兵低声提醒。
萧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影从驿站后方的树林里走出,为首的那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夜枭组织在京城的联络人。
“皇子倒是准时。”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将一个沉重的木箱放在石桌上。
萧策示意亲兵上前检查。亲兵打开木箱,里面是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解开一看,竟是数十把锻造精良的短弩,弩箭的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北境最好的手艺,”刀疤脸笑得得意,“射程比你们军中的制式弩箭远三成,箭头的毒见血封喉,保证好用。”
萧策的目光落在短弩上,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我要的名单呢?”
“在这儿。”刀疤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扔了过去,“北境各城守军的布防图,还有几个能用钱买通的将领名字,都在里面了。”
萧策接过油纸包,没看,直接揣进怀里,对亲兵道:“付钱。”
亲兵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给刀疤脸。刀疤脸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皇子果然爽快。合作愉快。”
“后会无期。”萧策的声音冷淡。
刀疤脸扛起钱袋,准备离开。萧策看着石桌上的木箱,忽然抬手,长剑出鞘,一剑劈在木箱上。
“咔嚓”一声,木箱碎裂,短弩散落一地。他用剑尖挑起一把短弩,对着刀疤脸。弩箭破空而去,精准地钉进身体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好东西。”他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野心。
“皇子,该走了。”亲兵提醒道。
萧策收剑入鞘,转身走出驿站。长风掀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展开的战旗。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气氛却压抑得很。
玄珩将一份奏折放在桌上,眉头紧锁。奏折里详细列举了柳承宗与北境势力往来的蛛丝马迹,甚至提到了夜枭组织的可疑动向,请求皇上准许彻查北境布防,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
白扶疏坐在对面,看着那份奏折,轻声道:“证据虽还不够确凿,但至少能让皇上起疑。”
玄珩没说话,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击着。他总觉得,柳承宗背后的势力,比想象中更深,而萧策的归来,恰好在这个节点上,太过蹊跷。
很快,去宫中递奏折的侍卫回来了,脸色凝重地回话:“王爷,皇上……驳回了奏折。”
“驳回?”白扶疏有些惊讶,“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北境刚定,不宜再生事端,免得惊扰边军。还说……还说王爷是忧思过甚,让您少管闲事,不要胡思乱想。”侍卫低着头,不敢看玄珩的脸色。
“胡思乱想?”玄珩的声音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是怕查到不该查的人吧。”
白扶疏的心沉了下去。新帝的态度,比预想中还要强硬。他不仅包庇柳承宗,甚至连北境的疑点都不许触碰,这背后究竟在忌惮什么,只是皇位吗?
“皇上他要的是…”白扶疏想说什么,却被玄珩打断。
“他担心的,从来只有自己的皇位。”玄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的方向,“柳承宗能给他安全感,而北境的真相,可能会动摇他的统治,所以他宁愿装聋作哑。”
白扶疏手撑着头,抿了一口茶水:“从江南的旧档查起,或许可行”
玄珩点头,“我会让人暗中联络江南的旧部。”
白扶疏看着玄珩,忽然想起萧策那日的话,站起身来:“你知道皇宫中除了心软,还有什么不可信吗?”
玄珩抬眸看她,眸色深沉:“你觉得呢?”
白扶疏并未回头,打开门“信任。”
玄珩沉默了片刻,道:“嗯,这世上唯一的不变,就是变化”
白扶疏点点头,拉开门。她知道,玄珩心中自有考量。
而此刻的皇宫里,新帝正坐在御书房,看着萧策送来的北境战报,眉头舒展了不少。
“萧策这孩子,倒是比玄珩懂事多了。”他对身边的太监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不像玄珩,总想着查这查那,唯恐天下不乱。”
太监谄媚地笑道:“皇上圣明。摄政王虽有才干,却锋芒太露,哪有萧将军这般沉稳可靠。”
新帝满意地点点头,他不知道,他眼中“沉稳可靠”的少年将军,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府邸里,看着那份北境布防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玄珩,白扶疏,你们想查北境?
那就查吧。
他会在北境,为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长风穿过京城的街巷,带着北境的寒意,也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场围绕着北境的暗战,已在无声中拉开序幕,而身处局中的每一个人,都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场颠覆一切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