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宁握着那枚莲花木牌,指尖能清晰摸到纹路边缘未打磨的毛刺,粗糙的触感昭示着它是仓促刻成,甚至来不及细修。
她将木牌小心揣进怀中,又俯身蹲在柴房地面仔细查看——除了散落的陶片与紫罗花瓣,青砖缝隙里还凝着几滴未干的墨渍,黑得发沉。
顺着墨渍往墙角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砖,她轻轻一掀,砖下是空的,只残留着一缕淡淡的苦药味,像是曾装过某种细磨的粉末,或许是迷药,又或是别的什么。
“姑娘,您没事吧?”客栈掌柜举着一盏油纸灯笼匆匆跑来,烛火在他手里晃得厉害,映得他脸色发白,“刚听见后院有动静,还以为进了贼……”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断刀与陶片,声音瞬间更颤了,“这、这是怎么了?莫非真有贼?”
徽宁缓缓收起凝雪剑,剑鞘归位时发出轻响,恰好压下了掌柜的慌乱。
她只淡淡道:“夜里听见异响出来查看,撞见两个小偷在翻找东西,刚要盘问,就被巡街的官差惊走了。”
掌柜半信半疑地盯着地上的痕迹,却也不敢多问——出门在外,谁都不愿惹上麻烦,他只忙着叫店小二来清理现场,自己则陪着笑送徽宁回房,一路絮絮叨叨叮嘱她锁好门窗。
回房后,徽宁将房门拴紧,又把烛火调亮,将莲花木牌放在烛火下细细端详。火光映在木牌上,忽然让她发现了异样——木牌背面靠近边缘的地方,刻着一个极小的“姜”字,笔画刻得很深,是外祖父的姓氏。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着木牌,指节泛白:若这些人与外祖父有关,为何要拦她、甚至想对她动手?是外祖父出事了,需要她去救,却又怕明着派人引来危险?还是有人故意仿刻莲花纹,用“姜”姓引她上钩,想借她要挟外祖父?
无数疑问在脑海里打转,让她一夜无眠,只攥着凝雪剑的剑柄,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第二日天未亮,徽宁便收拾好行囊,牵着马悄悄出了客栈。
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菜农挑着担子往市集走。刚走上通往北境的官道,她便勒住了缰绳——前方路中央横躺着一棵断树,树干粗壮,显然是被人刻意砍倒拦路,树下的泥土里还留着几枚新鲜的马蹄印,方向朝着两侧的树林。
她手按在凝雪剑剑柄上,指尖已触到冰凉的玄铁剑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官道两侧是茂密的杨树林,晨雾还未散尽,风一吹,树叶便“沙沙”作响,每一声都像是藏着人的呼吸,让空气里多了几分紧绷的气息。
“出来吧。”徽宁的声音清亮,穿透晨雾,在林间回荡,“躲在暗处装神弄鬼,不如光明正大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树林里便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紧接着,三个蒙面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透着狠劲的眼睛,手里握着长刀,更让徽宁心头一紧的是——他们腰间竟都挂着一枚木牌,纹路与她怀中的那枚一模一样,都是熟悉的莲花纹。
“把玄铁剑留下,再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便饶你不死。”为首的蒙面人开口,声音粗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显然是刻意变了声,不想让人认出真面目。
徽宁冷笑一声,手腕轻轻一翻,凝雪剑“铮”地出鞘,玄铁剑刃映着晨雾里的微光,透出冷冽的寒光,直逼得蒙面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想要我的剑,先问过它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右侧的蒙面人突然持刀扑来,刀风凌厉,直砍她的肩头。徽宁侧身避开,脚步轻得像风,同时剑刃斜挑,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手中的长刀竟被凝雪剑从中间削成两段,断刃掉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那蒙面人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把剑竟如此锋利。
另外两人见状,不再犹豫,齐齐攻了上来。
长刀挥舞间,刀光将徽宁的身影笼罩,可她却丝毫不慌,脚步轻移,如流云般在刀光剑影间穿梭,凝雪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每一次挥砍、每一次格挡,都带着凌厉的风,将蒙面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缠斗间,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重心不稳,引得为首的蒙面人趁机近身,想将她擒住。
就在对方伸手的瞬间,徽宁指尖一弹,一枚早已备好的石子精准击中对方的手腕,那人吃痛,长刀“当啷”落地。
不等他反应,徽宁已欺身向前,凝雪剑的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冰凉的触感让蒙面人瞬间僵住。
“说!你们是谁的人?我外祖父在哪?”徽宁的眼神冰冷,没有半分温度,剑刃又往前送了半寸,已触到对方的皮肤,“若不说,我现在就废了你。”
蒙面人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却咬牙不肯开口,像是被人下了死命令。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有大队人马赶来。
为首的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号弹,用力往天空一射——“咻”的一声,红色的火光在晨雾中炸开,格外刺眼,像是在给什么人传递信号。
“撤!”为首的蒙面人猛地推开徽宁,不顾喉咙上的剑伤,转身就往树林里跑。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脚步飞快,转眼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只留下几片被碰落的树叶缓缓飘落。
徽宁本想追上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宁丫头,别追!危险!”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为首的人穿着北境军特有的玄色铠甲,铠甲上还沾着风尘,面容虽比记忆中多了些风霜,却让她瞬间红了眼——是外祖父身边最信任的副将,赵叔!
“赵叔?您怎么来了?”徽宁收剑归鞘,快步上前,满心的疑惑与担忧涌上心头,“您怎么会在这里?外祖父他……”
赵副将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只是脸色格外凝重。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宁丫头,出事了!将军……将军被人软禁了!”
见徽宁脸色骤变,他连忙补充,“是朝中的二皇子,他早就觊觎将军的兵权,这次借将军班师回朝的机会,诬陷将军通敌,把将军软禁在了将军府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到徽宁手中,“将军知道二皇子会盯着您,怕您出事,特意让我偷偷从北境跑出来接您。这封信里有去北境的密道地图,将军说,只有走密道,才能安全到他身边。”
徽宁接过密信,指尖忍不住颤抖,信纸边缘被她攥得发皱。
原来外祖父从未忘记她,不是不想派人接她,而是身陷险境,连自身都难保,却还在惦记着她的安全。
她抬头望向北方,目光坚定,腰间的凝雪剑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在期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硬仗——一场为了外祖父,也为了自己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