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的夯土声日夜不停,混着江南的潮气,渐渐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徽宁每日清晨都去查看进度,靴底沾着的泥点,是她与这片土地最真切的联结。这日她刚在河堤图纸上签下名字,赵副将便捧着一个木盒匆匆走来,神色比往日更显凝重:“公主,京中暗线传来消息,还带了样东西。”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檀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方绣着海棠花的丝帕,边角已泛白,针脚间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暗线查遍了当年的宫籍,发现您母亲病逝前,曾贴身带着这方丝帕。”赵副将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当年伺候您母亲的宫女,要么离奇失踪,要么被调离宫中,如今只剩一个叫春桃的,在京郊的尼庵里出家。”
徽宁指尖抚过丝帕上的海棠花,那是母亲最爱的纹样。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曾抱着她在窗前绣海棠,阳光落在丝线上,暖得像北境的落日。
可如今这方丝帕,却成了旧案唯一的线索。“春桃……”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渐冷,“看来,得有人去一趟京郊尼庵。”
三日后,去京郊的亲信带回了春桃的口信——她愿说出真相,但只肯见徽宁本人。
徽宁心中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可若想查清母亲的死因,她必须去。她将江南的事务托付给信任的官员,又让赵副将暗中调派北境的精锐,埋伏在京郊尼庵附近,随后便换上一身素衣,独自前往。
尼庵坐落在京郊的山脚下,香火稀疏,院内的银杏叶已落满一地。春桃穿着灰色僧袍,头发花白,见到徽宁时,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恐惧,也有愧疚。“公主,老尼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她引徽宁进了禅房,关上门,声音带着颤抖,“当年皇后忌惮您母亲腹中的皇子,怕威胁到二皇子的地位,便在您母亲的汤药里下了毒。”
徽宁握着丝帕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证据呢?”
“这方丝帕,是您母亲察觉不对后,偷偷用它包了药渣,让我藏起来的。”春桃从禅床底下取出一个陶罐,里面正是当年的药渣,“皇后发现后,派人追杀我,我只能装疯卖傻,才被送进这尼庵,苟活至今。”
就在这时,禅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声音。春桃脸色煞白:“是皇后的人!她知道我要告诉你真相,派来灭口的!”
徽宁立刻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那是她特意带在身上的,虽不如凝雪剑锋利,却足够防身。
“您先躲起来!”她推开春桃,转身冲出禅房,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手握长刀,正与埋伏在外的北境士兵缠斗。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凶狠,直扑徽宁而来,刀风凌厉。
徽宁侧身避开,短刃直刺对方心口,动作干脆利落。她虽无凝雪剑在手,可十年习武的底子还在,每一招都带着护己护人的决心。
缠斗间,她瞥见为首的黑衣人腰间,竟挂着一枚与宫墙内、云州见到的都相似的莲花木牌——只是这枚木牌的纹路,更深更精致,像是正品。
“你们是谁的人?为何一直跟着我?”徽宁喝问,短刃划破对方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个青色的印记——那是皇后娘家的族徽。
黑衣人见身份暴露,愈发疯狂,却终究敌不过北境士兵的围攻,纷纷倒地。徽宁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短刃抵着他的喉咙:“皇后还知道些什么?我母亲的事,还有没有其他同谋?”
黑衣人却突然口吐黑血,显然是服了毒,临死前只说了一句:“皇后……不会让你活着……回京城……”
春桃从禅房里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发颤:“公主,皇后心狠手辣,您不能再留在京郊了,快回江南吧!”
徽宁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她握紧手中的丝帕与药渣,这是母亲留下的证据,也是她查清真相的希望。“我不能走。”
她语气坚定,“江南的百姓需要我,母亲的冤屈更需要我洗刷。皇后想让我死,我偏要活着,还要带着真相,回到那宫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当年做了什么。”
夕阳西下,将尼庵的影子拉得很长。徽宁带着春桃与证据,踏上回江南的路。她知道,这一次,她面对的不仅是宫墙后的暗流,还有皇后的步步紧逼。
但她不再畏惧,因为她手中有证据,身边有支持她的人,心中有那把从未出鞘的“剑”——那是对母亲的思念,是对真相的执着,更是对正义的坚守。江南的风,终将吹向京城,而她的剑,也终将为母亲的冤屈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