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十里桃林开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铺满了林间蜿蜒的青石小径。
宋徽宁握着凝雪剑站在桃林深处,月白裙衫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风轻轻吹动。
玄铁剑鞘映着漫天粉白,剑身上的莲花纹若隐若现,倒比寻常冷兵器多了几分雅致。
她眉眼弯弯,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清亮,像是盛着江南的春水,又带着北境草原的澄澈。
“怎么,怕了?”李相夷的声音从花树后传来,带着惯有的不羁。
他一身红衣如燃,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墨发用一根红绳简单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颈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手中的长剑“少师”泛着冷冽的银光,刚从花影中走出,便有几片桃花落在他肩头,却丝毫不减他眼底的锐气——那是少年人独有的张扬,混着几分江湖人的洒脱,剑眉微挑时,连眼角都带着几分灵动。
徽宁失笑,手腕轻翻,凝雪剑“铮”地出鞘,剑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风,吹得周遭的桃花簌簌下坠。
她抬手拂去落在鼻尖的花瓣,指尖纤细却有力,腕间的银钏随着动作轻响:“谁要退缩?倒是你,别输了又找借口说‘桃花晃眼’。”
话音未落,李相夷已提剑攻来。
红衣掠过花影,如一团烈火穿梭在粉白之间,剑尖直指向徽宁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徽宁侧身避开,月白裙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凝雪剑斜挑,精准地格开“少师”的剑锋。
两剑相撞的瞬间,震得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沾了她的发梢、他的衣襟,倒让这场比试多了几分柔情。
“不错嘛,‘回风拂柳’的柔劲又练得精进了。”李相夷眼中闪过赞许,墨色的眸子亮得惊人,手腕一转,剑势突变,招式变得凌厉起来,“接我这招!”长剑如流星般划过,带着破风的锐响,直逼徽宁面门。
徽宁不慌不忙,脚步轻移,如流云般在桃林间穿梭,月白的身影与粉白的桃花几乎融为一体。
凝雪剑舞出层层剑花,将“落花流水”的招式发挥到极致,剑风卷起漫天桃花,粉白的花瓣与冷冽的剑光交织,她仰头避开剑锋时,颈间的线条纤细却坚韧,眼底满是专注。
她看准时机,剑刃突然下沉,避开李相夷的攻势,转而直刺他的手腕——这是她在北境练出的招式,多了几分草原的刚劲,少了些江南的柔缓。
李相夷微微一惊,连忙收剑格挡,却还是被剑风扫到衣袖,撕裂一道小口。
他后退半步,看着徽宁眼中的笑意,非但不恼,反而更兴奋,红衣在桃花映衬下愈发鲜艳:“好!再来!”
说着,他提剑再次上前,这一次的招式却慢了些,剑风裹着桃花,看似温和,实则藏着无数变化。
徽宁凝神应对,凝雪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砍、每一次格挡,都与漫天桃花相融。
两人的身影在桃林间穿梭,红衣与白衣交织,剑光与花影错落,李相夷抬手擦汗时,指尖沾了片桃花,衬得他的手愈发修长;徽宁俯身避开剑招时,裙角扫过青石路,带起一地花瓣,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缠斗间,李相夷突然卖了个破绽,故意让徽宁的剑逼近他的肩头。
徽宁以为有机可乘,刚要收剑,却见李相夷手腕一翻,“少师”的剑尖已抵住她的剑鞘,他微微俯身,发丝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输了吧?”
徽宁挑眉,却没认输,指尖突然一弹,一枚藏在袖中的石子飞出,精准地打在身旁的花树枝干上。
树枝晃动,满树桃花簌簌落下,恰好挡住了李相夷的视线。
趁此机会,她手腕一扬,凝雪剑绕到他身后,剑尖轻轻抵住了李相夷的后背,声音里满是笑意:“现在,是谁输了?”
李相夷一怔,回头见徽宁眼中满是狡黠,发梢沾着的桃花格外显眼,又看了看漫天落下的桃花,忍不住笑出声,眼底的锐气化作温柔:“你这是耍赖!用石子打树枝算什么本事?”
“比试只论输赢,不论手段。”徽宁收剑归鞘,伸手拂去肩上的桃花,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衣襟上的花瓣,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视线,“再说,是你先故意露破绽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李相夷也收起“少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反驳。
他望着徽宁,又看了看漫天桃花,忽然道:“明年此时,我们还来这里比试。我定要赢你。”
徽宁点头,眼中满是笑意,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的笑容格外明媚:“好啊,我等着你。到时候,可别再找借口了。”
风再次吹过桃林,粉白的花瓣落在两人身上,阳光透过花隙洒下来,暖融融的。
林间的剑声早已停歇,只剩下两人的笑声,与桃花飘落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暮春江南最动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