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草坪铺着绒毯似的绿,风裹着野花的香,卷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孩子们撒开腿跑向野餐垫,丫丫抱着装满三明治的餐盒,念念举着画架追着蝴蝶跑,小宇拽着沈墨的手腕喊“大哥哥陪我踢足球”——沈墨的手工皮鞋早换成了运动鞋,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的小腿上还留着上次被歹徒划伤的浅疤,却丝毫不影响他弯腰捡球的动作。
阮软坐在垫子上,指尖划过野餐布上的格纹,突然听见阿泽小声说:“阮姐姐,这里像不像我们画里的‘家’?”
她回头,看见男孩抱着那个装着“星星石”的小布包,眼睛亮得像揉碎的阳光。不远处,沈墨被小宇撞得踉跄,却笑着把球踢得更远;念念蹲在花丛边,正把刚画的画举给风看——画纸上是歪歪扭扭的房子,屋顶飘着云,门口站着她、沈墨,还有七个蹦跳的小人。
“像。”阮软揉了揉阿泽的头发,声音轻得像风,“这里就是家。”
午餐时,沈墨突然从保温箱里拿出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盒子,打开是刚烤好的红薯,甜香瞬间裹住了风。他挑了个最软的,剥了皮递到阮软手里:“厨房按你说的,加了点外婆教的蜂蜜。”
红薯的甜混着温热的触感,烫得阮软指尖发颤。她咬了一口,甜香漫过舌尖时,突然看见沈墨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不是戒指,是枚小小的徽章,上面刻着“沈氏助学基金会·终身负责人”,边缘还嵌着细碎的星芒。
“这是董事会昨天通过的决议。”沈墨把徽章别在她的西装翻领上,指尖擦过她的锁骨,“以后基金会的事,你说了算。他们说,只有你懂这些孩子真正需要什么。”
阮软低头看着那枚徽章,星芒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她腕上曾经的石头,又像沈墨给她的星星项链。她突然想起贫民窟漏雨的棚屋,想起那天暴雨里濒死的他,想起自己说“您身上有光”——原来光不是独属于他的,是他们撞在一起,才把阴沟里的星子,酿成了旷野里的暖。
下午,孩子们围坐成圈,听阮软讲外婆的故事。沈墨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勾着她的手指,听她说起小时候偷摘邻居家的枣,被追着跑了三条巷;说起外婆用旧衣服给她缝布娃娃,娃娃的眼睛是用扣子粘的;说起暴雨夜她抱着娃娃缩在棚屋,以为这辈子都会困在烂泥里。
“后来呢?”小宇托着腮问。
阮软偏头看沈墨,他正望着她笑,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后来,”她轻声说,“我遇见了一束光,他把我从泥里拉出来,还让我看见,原来自己也能变成光。”
沈墨的指尖收紧,和她的手扣在一起。风掠过草坪,把孩子们的笑声吹得很远,远到能盖过城市的喧嚣,远到能让过往的苦难都变成模糊的影子。
傍晚返程时,阮软靠在沈墨肩头打盹,听见他低声和助理讲电话:“新的福利院地址选在城郊,不用建高楼,多留些草坪和花园……对,阮软说孩子们需要能跑能跳的地方。”
她闭着眼笑,鼻尖蹭过他的衬衫,闻到了青草、阳光和红薯的甜。
车窗外的夕阳滚过天际,把云染成橘色。阮软想起暴雨夜的那个棚屋,想起自己攥着半块馒头冲进雨里的瞬间——那时她从没想过,自己随手递出的善意,会换来这样滚烫的余生。
沈墨突然低头,吻落在她的发顶:“想什么?”
“想,”阮软睁开眼,眼底盛着和天边一样的橘色,“想以后每年都来这里野餐,想看着孩子们长大,想和你一起,把更多的‘星星’从泥里捡起来。”
沈墨的笑漫开,指尖抚过她颈间的星星项链:“好,都听你的。”
车往城市的方向开,身后的旷野渐渐远去,可阮软知道,他们的“家”不会只停在这一片草坪里——它会是福利院的秋千,是基金会办公室墙上的画,是沈墨掌心的温度,是每一个被从泥里拉出来的孩子眼里,重新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