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像往常那样笑，只是示意师兄们在门口等候，自己走到修理铺最里面的隔间。小品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连忙跟了进去。隔间里堆着些旧零件，老人坐在生锈的工具箱上，从布袋子里掏出的不是贝壳，而是一本盖着红章的退休证，封面上“人民警察证”几个字格外醒目。

“小伙子，瞒了你这么久，对不住。”老人的声音沉了下来，翻开退休证，照片上的他穿着警服，眼神锐利，和现在的温和截然不同，“我叫赵建国，以前是市刑侦队的队长，退休快五年了。找你去少林寺，不是单纯让你练筋骨，是有件事，只有你能帮着搭把手。”

小品攥紧了手里的玩具车，塑料壳子被捏得发响：“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去黑风林。”赵建国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零件箱上，“城西三十公里外的一片老林子，三年前开始出怪事——七人以下进去的，没一个能出来，连搜救队带着探测仪进去，都只能空手而归；七人以上组队进去，倒是能出来，可进去时带的装备、标记的路标全没了，更邪门的是，每次出来都有几个精神脆弱的队员直接疯掉，嘴里喊着‘全是影子’‘抓不完’。”

小品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听街坊说过黑风林的传闻，说那林子邪性，傍晚后连鸟都不敢往里飞。“那您找警察啊！我就是个修电脑的，哪会探什么林子？”

“警察去了十四次，失踪了七个，疯了九个。”赵建国的声音发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七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这是我最后一批徒弟，三年前组队进去，就没再出来。”他指着照片里站在最左边的男生，“他和你一样，也是职高毕业，学的机电，手里的工具比枪还熟——你们都有股韧劲，遇事不慌，这是在林子里能活下来的底气。”

“可我还有妹妹要照顾……”小品的话没说完，就被赵建国打断：“你妹妹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老伴会每天接送她上学，修理铺有我老战友盯着，不会出问题。”他从布袋子里掏出一顶洗得发白的鸭舌帽，帽檐上绣着个小小的“警”字，“这是我徒弟的帽子，你带上它，或许能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这时，门口的慧明师兄走了进来，双手合十：“师弟，师父让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师兄弟四个，加上赵老联系的另外三个退役军人，正好七个人。师父说，你在寺里练出的‘稳’，比我们的拳脚管用。”

“可您也是警察，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带队进去，非要我偷着混进去？”小品盯着赵建国的眼睛，满是困惑，“还有，师兄们说之前有十四位师兄弟进去也丢了，是不是也和这林子有关？”

赵建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却没点燃：“不是我不想光明正大，是上面已经封了案，说再查下去只会徒增伤亡。那十四位僧人，是三年前自发进去搜救的，结果……”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愧疚，“我找你偷着进去，一是不想惊动上面，二是你没正式身份，林子里的‘东西’，好像对‘体制内’的人更‘盯得紧’。”

“您说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赵建国摇了摇头，“疯掉的队员只说看见无数黑影在追他们，说那些黑影‘没有脸’；失踪的人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凭空蒸发了。我怀疑林子里有秘密，可能是走私窝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得查清楚——我不能让我的徒弟白死，更不能让那林子继续害人。”

小品看着手里的鸭舌帽，帽檐上的“警”字被磨得发亮，像一双眼睛盯着他。他想起赵建国徒弟的照片，想起那些失踪的警察和僧人，又想起妹妹说“哥哥会保护我”的模样——以前他连自己都护不住，现在练出了扛事的筋骨，是不是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还有个事。”赵建国忽然说，“黑风林外围有个看守的警察，叫李勇，是我以前的下属，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他会装作没看见你们进去。但进去后，一切只能靠自己，对讲机在林子里会失灵，指南针会乱转，全得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小品走到隔间门口，看着外面正陪妹妹玩玩具车的三位师兄，阳光透过修理铺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妹妹笑得通红的小脸上。他忽然想起慧能师父说的“扛得住揍，是为了护着身后的人不挨揍”——以前他护的是妹妹，现在或许能护着更多人的安全。

他戴上那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眉眼，却遮不住眼里的光。“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赵建国的眼睛亮了起来：“三天后清晨，在黑风林外的破庙集合。”他拍了拍小品的肩膀，“别怕，你们七个人凑齐了人数门槛，只要不分开，就有出来的希望。我等你们带我的徒弟回家。”

小品没说话，走到妹妹身边，把她抱起来。妹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要去做英雄吗？”

“不是英雄，是去帮一位爷爷找他的徒弟。”小品摸着妹妹的头，轻声说，“哥哥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林子里的野果子。”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小熊玩偶塞进他怀里：“让小熊陪着哥哥，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小品抱着小熊玩偶，看着手里的鸭舌帽，忽然觉得这顶帽子比修电脑的螺丝刀更沉。他知道黑风林里等着他的是未知的危险，可就像赵建国说的，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为了那些失踪的人，也为了让妹妹以后能在没有“邪门事”的地方安心长大。

几人正分配装备，破庙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快步走进来，看到小品头上的鸭舌帽，眼睛猛地一亮，快步冲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赵！可算见着你了，这阵子跑哪儿去了？天天喊你去喝酒都找不到人，不够兄弟啊！”

小品愣了愣，刚要开口，就被赵建国用眼神制止。他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对方的话茬笑道：“最近跟几个朋友进山收山货，信号不好。怎么，今天还想拉我喝两杯？”

男人正是看守黑风林的警察李勇，他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急切：“可不是嘛！今天你必须得去！等我七点换班，咱们就去西边的老酒馆，那儿的酱牛肉刚出锅。”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西边林口没设卡，就是有不少野生动物出没，那些想出名想疯了的探险博主总往那儿钻，拦都拦不住。”说完又提高声音，对着赵建国几人扬了扬下巴，“这几位是你收山货的朋友？看着挺精神。我先回岗亭了，七点准时在老酒馆门口等你！”

李勇走后，破庙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他是我徒弟的搭档，也是我安在这儿的眼线。”赵建国收起地图，“七点行动，从西边林口进，避开主路的监控。那些野生动物是幌子，真正危险的是林子里的东西。”

几人趁着晨雾掩护，悄悄摸到西边林口。这里果然没有设卡，只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被人剪开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周围散落着几个探险博主留下的矿泉水瓶和食品包装袋。小品正准备弯腰钻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八个人正快步走来——其中三个穿着迷彩马甲、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明显是退伍军人模样，腰上还别着折叠工兵铲，另外五个则背着专业直播设备，三女两男，为首的光头男人举着自拍杆，对着镜头嘶吼：“家人们！今天咱们‘勇闯黑风林’敢死队，就带大家揭开这邪门林子的秘密！有三位当过兵的大哥护着，咱们安全得很，只要拍到真东西，直接原地起飞！”

“不能让他们进去！”慧明师兄立刻上前一步，挡住几人的去路，“这林子危险，七人以下进去根本出不来，就算七人以上，也有不少人疯癫着出来！”

为首的光头主播嗤笑一声，推开慧明：“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们八个人凑够数了，还有三位兵哥保驾护航，比你们这些和尚靠谱多了！”他身边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女主播对着镜头眨眨眼：“家人们看到没，有人想抢咱们的独家素材呢！别理他们，咱们冲！”三名退伍军人里领头的寸头壮汉上前一步，语气强硬：“我们是自愿保护他们进来的，出了事我们担着，赶紧让开！”说着就伸手去推老郑，直播镜头被晃得厉害，弹幕里全是“兵哥霸气”“快进林子”的评论。

“他们手里有直播设备，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赵建国压低声音对小品说，“你带着师兄们拦住他们，我去联系李勇，让他以‘违规进入禁入区域’的名义把他们带走！”

可没等赵建国掏出手机，那八个人就趁着混乱往铁丝网的缺口冲去。三名退伍军人有意识地挡在前面，用身体隔开小品几人，光头主播带着另外两个女主播、两个男助理紧随其后。“拦住他们！”小品大喊一声，和慧远、慧行师兄扑上去，死死拽住光头主播的登山包。寸头退伍兵见状，一记利落的擒拿就朝小品胳膊抓来，小品早就在少林寺练出了卸力的本事，顺势侧身躲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大哥，我不是拦你们出名，是这林子真的会吃人！”

寸头退伍兵愣了愣，手上力道松了些，可这时光头主播已经带着三女两男的主播团队钻过了铁丝网，嘴里还喊着：“兵哥快跟上！别跟他们瞎耗！”剩下两个退伍兵见状，也不再纠缠，推开慧明师兄就追了上去。小品一看不好，对着赵建国喊了句“你们控制住局面”，把小熊玩偶塞给慧行师兄：“帮我交给我妹妹！”说完就钻进了铁丝网，朝着那五个主播和三个退伍兵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去追他们！你们拦住剩下的三个！”小品来不及多想，把小熊玩偶塞给慧行师兄，“帮我交给我妹妹！”说完就钻进了铁丝网，朝着那五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刚追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警笛声。回头一看，几辆警车正停在林口，李勇带着几个警察冲过来，将剩下的三个男人和试图阻拦的慧明、慧远、老周三人一起按在地上。“别反抗！我们是奉命执行任务！”李勇对着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配合。

晨雾像掺了墨的纱，把树木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小品顺着地上被踩折的草叶追了快十分钟，肺里像灌了冷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前面五个主播的身影时隐时现，穿粉色外套的女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回头朝他做个鬼脸，举着手机的男生更是故意把直播支架往旁边一歪，树枝刮得小品脸颊生疼。

“你们跑不掉的！这林子会绕路！”小品扯着嗓子喊，脚下突然一滑，重重摔在满是腐叶的地上，军用匕首从腰间滑出去，插进旁边的泥里。等他爬起来踉跄着再追，前面的人影却突然消失了——不是真的不见，是雾气浓到极致，眼前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白，连近在咫尺的树干都变得模糊。

“喂！别躲了！”小品扶着树干喘气，忽然听见左前方传来争执声。他拔起匕首摸过去，就看见那五个主播正围成一团互相埋怨，光头主播把自拍杆往地上一摔：“都怪你！非要往这边跑，现在好了吧？连太阳在哪都不知道！”穿蓝色外套的女主播哭唧唧地反驳：“明明是你说这边有‘黑影’线索，我才没反对的！”

“别吵了。”小品的声音突然响起，五个主播吓得同时回头，看清是他，光头主播立刻抄起地上的登山杖：“你还敢追过来？想抢我们的直播素材？告诉你没门！”

小品没理会他的敌意，指了指旁边打转的指南针：“这林子的磁场有问题，指南针没用。刚才你们跑的路线我做了标记，但现在雾气把标记盖了，我们暂时都出不去。”他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用防水布包着的粉笔——这是他修电脑时用来做记号的，“我刚才在沿途的树干上画了三角，现在只能顺着记号往回找，说不定能碰到我的同伴。”

穿黄色卫衣的男助理嗤笑一声：“凭什么听你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引去更危险的地方？”小品懒得争辩，只是把粉笔扔在地上：“信我，就一起走；不信，你们自己留着。不过提醒一句，单独行动的人，黑风林里从来没出过活口。”

这句话戳中了几人的软肋，刚才熊尸的惨状还在眼前晃，穿粉色外套的女生立刻拉了拉光头主播的袖子：“光头哥，要不……就听他的吧？他看着不像坏人。”光头主播狠狠瞪了她一眼，却还是捡起了地上的粉笔：“走可以，但你得跟我们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拦着我们进林子？”

“相互介绍下吧，省得后面喊错。”小品靠在树干上，摸出怀里的手电筒擦了擦上面的泥，刻意避开了自己的本名，“你们叫我小赵就行，是个修电脑的。来这儿是帮朋友的忙，不是来管你们闲事的，只是不想再多几具失踪人口的尸体。”

“修电脑的？”光头主播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满是怀疑，不过还是先开了口，“我叫王磊，是这个团队的负责人，主做户外探险直播，粉丝都叫我光头磊。”他指了指身边穿粉色外套的女生，“这是菲菲，我们团队的颜值担当，负责跟粉丝互动。”

菲菲对着小品不情不愿地抬了抬下巴，没多说什么。王磊又指向穿蓝色外套、还在抹眼泪的女生：“她是萌萌，负责后台运营，胆子小，别吓着她。”接着是那个穿黄色卫衣的男助理，“这是阿凯，我的表弟，帮着扛设备、做后勤。”最后是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瘦高个男生，“他叫小宇，是我们刚招的摄影，镜头感特别好。”

介绍完，阿凯立刻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挑衅：“小赵？这名字也太普通了，跟你这发型似的，没一点特色。你一个修电脑的，不好好待在店里，跑到这破林子里来凑什么热闹？”

萌萌也停止了抽泣，小声附和：“就是，修电脑的懂什么野外生存？别到时候还要我们保护你。”菲菲则掏出小镜子补着口红，漫不经心地说：“我看啊，说不定是想借着我们的直播镜头蹭热度，现在的素人都想着一夜爆红呢。”

小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他早猜到这些为了博眼球没底线的主播会说什么，无非是拿他的职业、发型开涮，跟以前学校里那些嘲笑他的人没两样。他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登山杖，往雾气最淡的方向指了指：“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再耗下去雾气更浓。想吵架，出去有的是时间；想活着，现在就跟我走。”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这些话他听了太多年，早就磨出了茧子，与其浪费力气争辩，不如留着精神找出去的路。王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突然响起的树枝断裂声打断。那声音很近，就在他们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像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几人的嘲讽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齐刷刷变白，刚才还嚣张的语气也没了踪影，王磊下意识往小品身后缩了缩：“那……那是什么声音？”

“别说话，跟紧我。”小品握紧了军用匕首，把小熊玩偶塞进怀里，“现在，你们可以不信我的为人，但必须信我的判断——想活着，就闭紧嘴，跟着我的脚印走。”他率先迈步，脚步踩在腐叶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身后的五个主播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乖乖跟了上来，刚才的尖酸刻薄，全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压进了肚子里。

雾气在脚下慢慢流动，踩上去像踩在冰凉的棉絮上。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雾气忽然稀薄了些，一片突兀的空地出现在眼前——按理说黑风林里树木密集，这样开阔的场地本就反常，更诡异的是，空地中央立着十几根一人多高的枯木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稻草人。

这些稻草人做得粗糙简陋，破旧的麻布缝成躯干，塞满干枯的稻草，脑袋是画着歪斜五官的南瓜壳，有的缺了眼睛，有的嘴角裂到耳根，在流动的雾气里显得格外狰狞。“这……这林子里怎么会有稻草人？”萌萌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抓住身边菲菲的胳膊，“难道是以前的人留下的路标？”

王磊举着手机对准稻草人，镜头里的画面因手抖不停晃动：“家人们快看！黑风林深处的诡异稻草人！这绝对是独家素材！”他刚想往前凑，却被小品一把拽住。“别动。”小品的目光紧锁着空地中央最高的那根柱子，声音比林子里的雾气还凉，“你没发现这些稻草人都面朝一个方向吗？”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十几具稻草人全都齐齐朝向空地中央——那根最高的柱子上，绑着一个格外“饱满”的稻草人，麻布下的轮廓不像稻草那样松散，反而隐约透着人的身形。更奇怪的是，它的“脑袋”不是南瓜壳，而是用黑色塑料袋套着，袋口被麻绳紧紧勒在脖子处，随着风轻轻晃动，像在挣扎呼吸。

“不对劲。”小品松开紧握匕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剩下的半截粉笔，用力朝那最高的稻草人扔过去。粉笔“啪”地砸在黑色塑料袋上，没有发出稻草的闷响，反而传来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那“稻草人”突然动了一下，套着塑料袋的脑袋猛地歪向一边，发出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活的！”阿凯吓得尖叫出声，转身就想跑，却被树根绊倒在地上。菲菲和萌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直播手机掉在地上都没察觉。王磊的脸瞬间惨白，指着那根高柱子说不出话，只有嘴唇不停哆嗦。

小品立刻冲了过去，军用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刀花，利落地割断绑在柱子上的麻绳。那“稻草人”失去支撑，重重摔在地上，黑色塑料袋被摔开，露出一张沾满泥污的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和之前探险博主类似的户外服，额头磕破了皮，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喂！醒醒！”小品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男人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过众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水……水……”菲菲反应最快，连忙从登山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到他嘴边。

男人猛灌了几口，精神才稍微恢复些，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经过。他和另外四个同伴组成探险队进来，刚深入林子就被浓雾冲散，他跑着找队友时脚下一滑摔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他身上塞稻草，把他伪装成稻草人。“我……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又像风吹稻草的声音……”他抓着小品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们把我挂上去的时候，我看见旁边柱子上的稻草人……好像也动了……”

小品的心猛地一沉，回头看向那些立在雾气里的稻草人——不知何时，有几具稻草人原本朝向中央的脑袋，竟微微转了方向，歪斜的南瓜眼正“盯”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风穿过稻草人的麻布身体，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轻轻摩挲，又像有人在暗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