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小时后，郭文韬穿着一件连帽衫，出现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门口。
他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蒲熠星。
蒲熠星面前只放着一杯水，他没碰。
“怎么了？”郭文韬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压得很低，“电话里听着不对劲。”
蒲熠星没说话，只是把脚边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放到了桌上。
他推了过去。
郭文韬疑惑地看他一眼，伸手解开了袋口。
那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泥土的气味，瞬间钻进鼻腔。
郭文韬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他看清袋子里那个装着玻璃眼球的标本罐时，他脸上的睡意彻底消失了。
“这是……”
“滨河公园，一棵白桦树下挖出来的。”蒲熠星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把从收到第一封邮件开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用最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没有情绪，只有事实。
郭文韬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标本罐冰冷的玻璃外壁。
等蒲熠星说完，他才开口，语气冷静得可怕。
“邮件、照片、那个微博账号，都给我看看。”
蒲熠星把手机递过去。
郭文韬一张张地翻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把那张公寓门口的照片放大，视线停留在猫眼的反光上。
“对方在用手机拍摄，没有专业设备。”他得出第一个结论。
然后他点开那条“白桦树下”的微博。
“新注册的账号，零粉丝，零关注，只为你一个人发了这条。”
“这是纯粹的挑衅，也是一种绑定。”郭文韬说，“他想让你觉得，这个故事，只有你们两个人参与。”
“他成功了。”蒲熠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郭文韬抬起头，目光锐利，“现在有我了。”
这句话让蒲熠星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这个标本罐，”郭文韬把目光移回桌上，“有什么发现？”
“标签上的字是打印的，罐子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蒲熠星说，“关键是里面的东西。”
他指了指那颗深蓝色的玻璃义眼。
“我续作草稿里，第二个死者的设定。这个细节，只在我的加密文档里。”
“文档的加密等级很高，而且你的电脑没有入侵痕迹。”郭文韬接话，“所以，问题不在技术层面。”
“他不是黑进了我的电脑。”蒲熠星看着他，“他是黑进了我的大脑。”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制冰机在嗡嗡作响。
郭文韬沉默了几秒。
“阿蒲，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我想过。”蒲熠星摇头，“我的写作习惯，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但我无法想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用这种方式对我。”
“有时候，最无法想象的，恰恰是真相。”
郭文韬戴上从口袋里掏出的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标本罐。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观察那颗玻璃眼球。
“定制的义眼，为了追求逼真，通常会在内部刻上极小的编号或者制造商的标记。”
他将光线聚焦在义眼的侧面。
“看到了。”他轻声说。
在义眼不易察觉的边缘，有一串比头发丝还细的蚀刻编码。
“A-734-K。”
郭文韬立刻在手机上搜索这个编码。
几秒后，他找到了结果。
“一家德国的医疗器械公司，专门做高端义体定制。这个编码，代表了型号、批次，还有……客户信息。”
蒲熠星的眼睛亮了。
这是第一个，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只要能联系上这家公司，就能查到这颗义眼的买家是谁。”
“没那么容易。”郭文韬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这家公司以保护客户隐私著称，而且购买渠道在境外，正常途径查不到。”
“那就用非正常途径。”蒲熠星的语气很坚决。
他认识一些人，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能弄到普通人弄不到的信息的人。
这是他写悬疑小说多年，积累下的人脉。
就在蒲熠星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
又是那个未知号码。
一条新的短信。
“线索，不该是凶手主动留给侦探的吗？”
蒲熠星和郭文韬同时看到了这条消息，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那个编码，是对方故意留下的。
他不怕他们去查。
甚至，他希望他们去查。
这是一个陷阱。
蒲熠星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郭文韬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他可能……就在附近。”
蒲熠星下意识地环顾咖啡馆。
除了他们，只有一个在打瞌睡的店员，和两个戴着耳机看剧的学生。
没有人注意他们。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后颈。
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那个号码。
这一次，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拍摄角度有些歪斜。
拍的是一家店的招牌，招牌上的字很模糊。
但蒲熠星和郭文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咖啡馆的招牌。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从街对面的某个高处，俯拍下来的。
“他在看着我们。”蒲熠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动，甚至还在同步进行着一场病态的直播。
郭文韬迅速站起身，走到窗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飞快地扫了一眼街对面。
对面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大部分窗户都黑着。
根本无从判断对方在哪一扇窗户后面。
“不能待在这里了。”郭文韬走回来，果断地说。
蒲熠星点头，他拿起桌上的标本罐，重新装进袋子。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手机第三次震动。
依然是一条短信。
“别急着走，蒲老师。”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一个道具，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提示：你最常去的地方，你最熟悉的气味。”
“以及……你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蒲熠星的瞳孔猛地一缩。
最常去的地方？
是他的公寓？还是他的工作室？
最熟悉的气味？
是书墨香？还是……他家猫身上的味道？
最后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他立刻想到了他的猫。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得马上回家！”
郭文韬一把拉住他：“别冲动！这可能是调虎离山！”
“万一不是呢？”蒲熠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那个变态，已经去过他家门口一次了。
他能拍下猫的照片，就能对它做任何事。
郭文韬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知道劝不住。
“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说，“现在，我们两个是绑在一起的。”
两人快步走出咖啡馆，钻进蒲熠星的车里。
引擎发动的瞬间，蒲熠星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来自那个未知号码。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郭文韬也看到了，表情凝重：“别接。”
蒲熠星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不决。
他怕，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但他更怕，因为自己的怯懦，而错过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手机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脸。
是全黑的。
但扬声器里，却传来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
像是电流音，又像是金属摩擦声，分不清男女。
那个声音在说：
“滴答，滴答……”
“蒲老师，听见了吗？”
“这是你为自己，写下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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