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那条短信，像一滴冰水，滴进滚烫的油锅。
“现在，轮到你来选择，下一个……为谁而鸣？”
蒲熠星盯着屏幕，仿佛那行字会变成一条毒蛇，从手机里钻出来。
“选择？”郭文韬的声音绷得很紧，“他什么意思？”
“他在把主导权交给我。”蒲熠星放下手机，指尖冰凉，“不，是把选择的罪恶感，转移给我。”
凶手在杀人前，让另一个人决定目标的生死。
这是一种极致的心理施虐。
“他想让你选下一个‘道具’？”郭文韬迅速跟上他的思路。
“不。”蒲熠星走到书桌前，打开那个加密的续作文档，“他要我选的，是下一个‘人’。”
文档在屏幕上打开，密密麻麻的人物小传和情节线，此刻看来像一张预言死亡的星盘。
他的目光，直接跳过了已经被“预演”过的前两个角色。
第一个，悬疑作家，对应的是被烧毁的手稿。
第二个，装了义眼的受害者，对应的是那颗玻璃眼球。
他的鼠标，停在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设定上。
【姓名：李响】
【职业：调查记者】
【人物小传：一直在暗中调查主角团背后的秘密，性格偏执，为了拿到新闻不择手段。最终因为发现凶手的某个关键秘密而被灭口。】
“李响……”郭文韬凑过来看了一眼，“你的故事里，第三个死的是个记者。”
“对。”蒲熠星点头，“一个因为挖得太深，而被干掉的记者。”
“所以，他在暗示，他下一个目标，是一个现实中的记者？”郭文韬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和你有关的记者？”
这个范围太大了。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和他打过交道的记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更别提那些素未谋面，只在网上写过他稿子的人。
“不只是记者。”蒲熠星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滚动鼠标，指向了第四个受害者的设定。
【姓名：赵倩】
【职业：修复师（文物/艺术品）】
【人物小传：主角的前女友，温柔善良，因为无意间修复了凶手留下的一件关键证物，而被卷入事件，成为凶手的目标之一。】
“还有一个修复师。”蒲熠星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给了我一个选择题，选项很可能就是这两个‘职业’。”
一个代表着“探寻真相”的记者。
一个代表着“守护过去”的修复师。
这完全符合那个变态凶手在小说里的行事逻辑。
“我们必须找出这两个人是谁！”郭文韬立刻道，“阿蒲，你仔细想，现实里，有没有符合这两个身份，并且和你关系很近的人？”
蒲熠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大脑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服务器，疯狂检索着记忆里的每一张脸。
记者……
一个名字，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
周亮。
一个入行没多久的娱乐记者，跟过他几次活动。为人很拼，问的问题也总是很尖锐，甚至有几次为了抢新闻，不惜用一些出格的手段。
蒲熠星对他印象不深，甚至有些反感。
但周亮确实符合“为了新闻不择手段”的设定。
那……修复师呢？
这个职业太偏门了。
他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从事这个行业的。
难道是……
蒲熠星猛地睁开眼。
他想到了一个人。
是他的大学学姐，林蔓。
林蔓不是修复师，但她在博物馆工作，负责的就是古代书画的保管与研究，工作性质有部分重叠。
更重要的是，林蔓……确实算是他的“前女友”。
虽然那只是一段很短暂，甚至没几个人知道的朦胧情愫，在大二那年就无疾而终了。
但它真实存在过。
蒲熠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果那个幽灵真的对他了如指掌，那他一定也知道林蔓的存在。
周亮，林蔓。
一个他几乎没什么交集的记者。
一个他曾经有过好感的学姐。
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此刻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在了一起。
而线的另一头，握在那个疯子手里。
“找到了？”郭文韬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蒲熠星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们得马上联系他们！”郭文韬拿出手机，“不管用什么理由，必须让他们立刻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来不及了。”
蒲熠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
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这一次，不是短信，也不是照片。
是一个网页链接。
链接的标题是：“你的选择”。
蒲熠星的手指悬在链接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郭文韬凑过来，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链接。
网页的加载速度很快，几乎是秒开。
背景是纯黑色的。
页面上，并列放着两张照片。
左边一张，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男人，正举着相机，一脸焦急地挤在人群里。
是周亮。
右边一张，是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女人，正低着头，用修复工具小心翼翼地处理一幅古画。
虽然看不清全脸，但那双温柔的眼睛，蒲熠星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林蔓。
照片下面，是两个圆形的投票按钮。
再往下，是一个鲜红的，正在倒计时的数字。
【59:59】
【59:58】
【59:57】
一个小时。
倒计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弃权，意味着他们两个，我都要。”
“噗通。”
蒲熠星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坠落的声音。
这不是游戏。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电车难题。
铁轨上绑着的，是他认识的，活生生的人。
而他，是那个唯一可以扳动道岔的人。
“混蛋！”郭文韬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的水杯被震得跳了一下。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试图追踪这个网页的IP地址。
“没用的。”蒲熠星说，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倒计时上，“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跡。”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郭文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报警！现在必须报警！”
“怎么说？”蒲熠星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凄凉的笑意，“告诉警察，有人做了个投票网页，让我选下一个要杀的人？他们会把我当疯子抓起来。”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做了，会更糟。”蒲熠星抬起头，看着郭文韬，“他既然敢把这两个人的照片放出来，就说明他已经掌控了他们。我们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刺激到他，让他提前动手。”
那个疯子，享受的正是这种猫捉老鼠，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感。
报警，只会让游戏提前结束。
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
郭文韬沉默了，他知道蒲熠星说的是对的。
他们被逼进了一个死局。
一个逻辑上，无解的死局。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那个红色的数字，像魔鬼的眼睛，无情地跳动着。
【53:14】
蒲熠星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四周的空气正在被抽干。
选谁？
选周亮？那个和他素不相识，只是尽自己本分的记者？
就因为自己对他有些反感，就要判他死刑吗？
选林蔓？那个曾经带给他温暖和悸动的学姐？
那个已经多年没有联系，早就有了自己平静生活的无辜的人？
他做不到。
任何一个名字，他都无法点下去。
那是一种灵魂被碾碎的感觉。
“阿蒲。”郭文韬的声音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看着我。”
蒲熠星缓缓转过头，他看到郭文韬的眼睛，冷静，且坚定。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郭文韬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个陷阱。”
“他想让你陷入选择的恐慌，让我们失去思考能力。”
“我们不能按他的规则玩。”
郭文韬拿起蒲熠星的手机，打开续作文档，直接拉到最后。
“你的小说里，凶手最终是怎么被抓住的？”
蒲熠星愣了一下，思绪被强行拉回故事里。
“……他太自负了。”他喃喃道，“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但在最后一次行动中，他为了追求所谓的‘完美’，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没错。”郭文韬的目光如炬，“他现在，也一样自负。”
“他给了你一个小时，他觉得这一个小时里，你只会痛苦，只会挣扎。”
“但他没算到，这一个小时，也是留给我们的时间。”
郭文韬指着屏幕上的两张照片。
“这个网页，这两张照片，就是他留下的破绽。”
“他既然能拍到他们，就说明他最近接触过他们，或者一直在监视他们。”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选谁去死。”
“而是要在他们两个身上，找到那个凶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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