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郭文韜的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扭开了蒲熠星脑子里那把生锈的锁。
陷阱。
对，这不是选择，是陷阱。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倒计时的红色数字，那数字像流动的血液。
【52:48】
“分头行动。”蒲熠星的声音嘶哑，但不再颤抖，“我查林蔓，你查周亮。”
“好。”郭文韬没有一句废话，他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翻飞。
“周亮，男，27岁，‘星娱乐’网站签约记者。这是他最近半年的所有公开报道和社交动态。”
郭文韬的语速极快，像在念一份情报简报。
“他的照片，背景是上个月‘金羽奖’的颁奖后台。那天你也在场。”
蒲熠星的记忆瞬间被拉回那个喧闹的后台。
人很多，闪光灯很刺眼。
他想不起来是否见过周亮。
“他拍了这张照片，说明他当时离你很近。”郭文韬放大照片，背景里人头攒动，“但凶手能拍到他，说明凶手当时……也在场。”
这个推论让蒲熠星后背发凉。
那个幽灵，可能早就混迹在他身边，像个影子一样观察着他。
蒲熠星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到林蔓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她，专注，温柔，正在修复一幅山水古画。
背景是工作室，工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这张照片……”蒲熠星的眉头紧锁，“拍摄角度很高，像是从通风管道或者监控探头的位置拍的。”
“说明凶手能进入她的工作区域。”郭文韬补充道，“一个高度安保的博物馆修复室。”
这比潜入蒲熠星的公寓，难度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我必须联系她。”蒲熠星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几乎快要褪色的号码。
“用什么理由？”
“就说……我写新书，需要一个修复师的角色顾问。”蒲熠星说，这个借口听起来天衣无缝，却又让他心口发堵。
他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在敲击他的神经。
【49:12】
“喂？”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丝疏离的声音。
是林蔓。
“学姐，是我，蒲熠星。”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阿星？好久没联系了，怎么突然想起我？”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蒲熠星一边说，一边给郭文韬打手势，示意他听着。
“我最近在构思一个新故事，里面有个角色是文物修复师，我对这个行业一窍不通，想找你请教一下。”
“写书？”林蔓似乎笑了笑，“你现在可是大作家了。当然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丝毫的紧张或异样。
“你……最近工作忙吗？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蒲熠星小心翼翼地试探。
“还是老样子，每天对着那些老宝贝，修修补补。”林蔓的语气很平静，“特别的事？嗯……前两天倒是来了一件挺棘手的藏品。”
蒲熠星的心提了起来：“哦？是什么？”
“一幅明代的《秋山行旅图》，破损得很严重，据说是从一个私人藏家手里征集来的。”
“私人藏家？”
“对，背景挺神秘的，卷宗上只写了一个姓氏，别的什么都没有。”
蒲熠星的指尖下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看了一眼郭文韬，郭文韬正在飞快地搜索着“秋山行旅图”和“私人藏家”的关键词。
“那……你工作的地方，安保应该很好吧？平时会不会有外人进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蔓的语气里有了一丝警觉。
“职业病，写悬疑的，总会想这些。”蒲熠星立刻解释。
“我们修复中心是全封闭管理的，除了内部人员，谁也进不去。”林蔓顿了顿，“哦对了，上周消防系统升级，来过一批工程队的人，不过也都是全程有人跟着的。”
工程队……
这个信息像一颗石子，投入蒲熠星的脑海。
“学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急，想跟你见一面聊聊，不会耽误你太久。”他必须见到她，确认她的安全。
“现在？”林蔓有些意外，“已经很晚了。”
“拜托了，对我很重要。”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我在工作室加班，你过来吧。”
“好，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蒲熠星立刻抓起外套。
“韬韬，我去博物馆，你继续查周亮。”
“有发现。”郭文韬抬起头，脸色凝重地指着屏幕。
屏幕上是周亮一周前发的一条微博，已经设置了自己可见。
“独家猛料！某富商涉嫌艺术品走私，证据即将到手，等着上头条吧！”
下面有一条评论，来自一个匿名小号。
评论只有三个字：“你会死。”
蒲熠星的瞳孔骤然收缩。
艺术品走私……《秋山行旅图》……神秘的私人藏家……
三条看似无关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在了一起。
“周亮调查的，很可能就是林蔓正在修复的那幅画的来源！”郭文韬一针见血。
“那幅画是赃物！”蒲熠星瞬间明白了。
周亮发现了真相，所以他成了目标。
林蔓在修复证物，所以她也成了目标。
凶手不是在模仿小说。
他是在利用蒲熠星的小说，作为掩护，来清除掉现实中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那个投票网页，不是让蒲熠星选择。
是凶手在犹豫，先除掉哪个威胁更大。
【37:03】
“凶手……就是那个走私商，或者他的人！”蒲熠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们终于从被动的棋子，变成了执棋的人。
“查！”郭文韬的双手在键盘上快得出现了残影，“查那家‘星娱乐’网站的服务器，我要知道给周亮发威胁评论的IP地址！再查上个月金羽奖后台的所有监控录像，找出那个时间点，同时出现在你和周亮附近的可疑人员！”
蒲熠星则冲向门口。
“我去博物馆，必须在凶手动手前见到林蔓！”
“阿蒲！”郭文韬叫住他，“你现在过去，可能会和凶手撞上！”
“那我就去会会他。”蒲熠星的眼里，恐惧已经被一种冰冷的愤怒所取代。
这是他的故事，是他创造的世界。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用它来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像一声低吼。
就在他准备踩下油门时，手机又震了。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一条短信。
“看来你做出了选择。”
“你选择去见她。”
“那么……另一个选项，就要被删除了。”
短信的下面，附着一张新的图片。
图片里，周亮倒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他的相机摔在旁边，镜头碎裂。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和他小说里描述得一模一样的，外科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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