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细微的脆响,在扭曲尖啸和祠堂崩塌的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夙珩感觉到了,眉心那钻心刺骨的寒意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骤然减弱了一瞬。紧接着,是更加狂暴的能量反扑!碎裂的宝石中涌出粘稠如墨的黑暗,试图沿着南烬的手指反向侵蚀!
南烬“啧”了一声,指尖血煞之气猛地一吐,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将那反扑的黑暗强行逼退、蒸发。夙珩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眉心的剧痛稍减,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虚弱感席卷而来,那顶凤冠依旧沉重地压着他,与神龛前那庞大黑影的联系并未完全切断。
“嗬……呃……”
巨大的扭曲黑影——那被称为“祂”的存在——发出了更加愤怒的咆哮。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同时转动,死死盯住了南烬,那目光中蕴含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让躲在柱子后的苏曼和林婉仅仅是瞥见一丝,就感到神魂欲裂,呕意上涌。
整个祠堂在剧烈摇晃,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砾簌簌落下。那些绿色的灯笼疯狂摆动,光芒明灭不定,将晃动的鬼影投在墙壁和地面上,如同群魔乱舞。
“你……毁……祀……坏……礼……” 含糊不清、重叠混乱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脑海,直接源自那庞大的黑影。那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怨恨与暴怒。
南烬终于收回了点在夙珩眉心的手指,指尖萦绕的血煞之气淡了些,但他脸上的兴奋却愈发浓烈。他转过身,直面那散发出恐怖威压的“祂”,玄色衣袍在激荡的阴风中猎猎作响,衣襟上暗金的邪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幽光。
“礼?”南烬嗤笑,方言在咆哮的风中依旧清晰,“同堆烂肉同纸人拜堂,算乜礼?”他抬手,那枚沁血玉佩再次浮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红光吞吐,与对面滔天的黑气分庭抗礼。
“我嚟教你,乜叫真正嘅‘煞’。”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步踏出。但这一步,却仿佛踩在了整个空间的心脏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物理的撞击,而是源于规则层面的震荡!以他落脚点为中心,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波纹悍然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在血煞红光中挣扎、被灼伤的“宾客”,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飞灰湮灭!祠堂的墙壁、梁柱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与南烬衣袍上纹路相似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疯狂地吞噬、瓦解着祠堂本身的结构和其中蕴含的阴性能量!
他不是在攻击“祂”,他是在拆解这个“场景”存在的根基!
“吼——!”
“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黑影猛地收缩,然后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洪流,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朝着南烬扑噬而来!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留下扭曲的痕迹。
南烬不闪不避,甚至向前迎了上去!他掌心玉佩红光大盛,化作一道凝实的血刃,正面劈向那黑色洪流!
轰——!!!
红与黑的能量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反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无声的湮灭!撞击的中心,光线扭曲,声音消失,形成一个短暂的空洞区域。逸散的能量冲击如同风暴般扫向四周!
“小心!”夙珩强忍着虚弱和头痛,猛地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红绸甩向苏曼和林婉藏身的柱子,红绸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去,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同时他自身精神力爆发,在身前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壁障。
砰!
冲击波撞在壁障和红绸上,夙珩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精神力壁障瞬间布满裂痕。那红绸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苏曼和林婉被震得气血翻涌,耳鼻渗血,骇然地看着眼前这超越理解的战斗。
南烬与“祂”的碰撞只是一瞬,随即分开。黑色洪流重新化作扭曲黑影,但体积明显缩小了一些,身上那些怨毒的眼睛也黯淡了不少。而南烬手中的血刃也溃散了,玉佩光芒略显暗淡,他本人却只是后退了半步,嘴角那抹疯狂的笑意丝毫未减。
“就呢啲本事?”他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仲未够热身的。”
“祂”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黑影不再试图直接攻击南烬,而是猛地融入脚下的大地,融入四周摇摇欲坠的墙壁!
整个祠堂……活了过来!
地面变得软腻粘稠,如同某种生物的内脏,试图将人吞噬。墙壁上伸出无数只由阴影构成的、干枯的手臂,抓向场中唯一的活物——南烬,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夙珩!头顶的梁柱扭曲变形,如同巨口般咬合下来!
规则?场景的固有形态?在“祂”的暴怒下,一切都被扭曲,变成了最直接的杀戮工具!
“呵,玩唔起,就开始掀台了?”南烬嗤笑,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他身影如鬼魅般闪烁,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抓来的阴影手臂和咬合的梁柱。他不再依靠玉佩,而是徒手迎击!
他的手刀切过阴影手臂,那手臂便如同被高温切割般断裂、消散;他一拳轰向咬合下来的扭曲梁柱,那由阴木构成的梁柱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然后寸寸碎裂!
暴力,纯粹到极致的暴力。他以一己之力,在这活过来的恐怖祠堂中,硬生生打出了一片暂时的安全区域。
但夙珩的压力却陡然增大!那些阴影手臂似乎认准了他这个“新娘”,更多地朝他涌来!同时,头顶凤冠与这片空间的联系虽然被南烬破坏了一部分,但此刻随着“祂”融入环境,那联系再次加强,疯狂的意念和冰冷的诅咒如同冰锥,持续不断地攻击着他的意识海!
“呃啊……”夙珩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抓住头顶的凤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扯,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充斥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和“祂”充满恶意的低语。视线开始变得血红。
不能……不能倒下……倒下就真的完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淹没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突然靠近。南烬不知何时突破重围,来到了他身边。
“顶唔顺了?”南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但动作却毫不迟疑。他并指如刀,血煞之气凝聚指尖,再次点向凤冠上那裂开的暗红宝石!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对抗,而是彻底的摧毁!
“破!”
轰!
凤冠上的宝石彻底炸裂开来!碎片四溅,其中蕴含的浓郁阴煞之气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却被南烬周身更加强悍的血煞之气强行压制、磨灭!
夙珩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那持续不断的诅咒低语和灵魂撕扯感骤然消失,沉重的凤冠也仿佛失去了某种核心,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具有那种活物般的侵蚀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
然而,几乎是凤冠核心被毁的同时,整个祠堂发出了濒死般的哀鸣!
“呜——!!!”
所有蠕动的墙壁、地面,所有抓挠的阴影手臂,所有扭曲的梁柱,都在这一刻凝固,然后如同沙堡般开始崩溃、消散!神龛上那团黑影重新凝聚,但变得极其稀薄和不稳定,发出不甘而怨毒的尖啸。
“场景”正在崩塌!因为维系它的核心之一——“新娘”的冠冕,被南烬以最暴力的方式破坏了!
“走!”南烬一把捞起虚脱的夙珩,将他打横抱起(这个姿势让夙珩瞬间僵住,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血色,不知是怒是窘),同时对柱子后的苏曼和林婉喝道。
苏曼反应极快,拉起几乎软倒的林婉,踉跄着跟上。
南烬抱着夙珩,无视身后加速崩塌的空间和“祂”疯狂的尖啸,朝着来时那扇朱红色大门冲去。大门此刻已经扭曲变形,仿佛一张痛苦嘶吼的嘴。
就在他们冲出大门的瞬间,整个祠堂连同里面的“祂”,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彻底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
“噗通!”
几人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后那扇朱红大门和诡异的走廊也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弥漫着淡淡灰雾、看不见尽头的陌生青石路。
他们离开了“冥婚夜嫁”的场景。
夙珩挣扎着从南烬怀里跳下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立刻退开几步,琉璃色的眸子带着残余的惊怒和极其复杂的情绪瞪着南烬。
南烬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袍,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轻松的散步。他看向夙珩,目光落在他眉心——那里原本被宝石贴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印记,像是一点朱砂,又像是一道未愈的伤疤。
“啧,留咗个印。”南烬似乎颇为满意,勾起嘴角,“几好,以后你就系我嘅人了。”
夙珩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南烬,手指都在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这个疯子,根本没法讲道理!
苏曼和林婉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林婉还在小声啜泣,苏曼则眼神复杂地看着南烬和夙珩,又警惕地打量着这条新的、充满未知的青石路。
南烬却不再理会他们,他抬头望向灰雾弥漫的前方,那双桃花眼里,疯狂与探究交织。
“下一个场景……会系乜呢?”他低声自语,笑容里充满了期待,“真系令人兴奋啊。”
呢个人,冇乜同理心,中意睇你哋挣扎嘅样,特别系你,阿夙。
而现在,游戏显然才刚刚进入更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