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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妒火熊熊·过往空空

暗战天机

青田山的夜风吹得观星台的铜铃叮当乱响,刘伯温攥着罗盘的指节泛白,指腹那道掐算多年的薄茧被冷汗浸得发疼。他抬头望着头顶紊乱的星象,紫薇星旁竟绕着三颗晦星,正是淮西勋贵的气运在冲撞帝星。

告老还乡前他在朝堂上直言“请陛下限制勋贵田亩”,朱元璋却把奏疏扔在他脚边,龙椅上的皇帝皱着眉说:“伯温,你近来愈发爱管闲事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书童阿竹端着姜茶进来,见他望着星象发呆,轻声道:“先生,夜凉,喝口茶暖身子。”刘伯温接过茶盏,指尖触到青瓷的凉意,突然想起三天前胡惟庸在早朝上的弹劾:“刘基私藏唐时袁天罡的《推背图》残卷,深夜观星,恐有谋逆之心!”当时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他,像一把浸了冰的刀,刺得他后颈发寒——那是他辅佐了十年的君王啊,当年在应天城下,朱元璋握着他的手说“先生是朕的张子房”,如今却连一句辩解都不愿听。

茶盏“啪”地摔在青砖地上,姜茶溅在青道袍下摆,晕开暗黄色的渍。阿竹吓得跪倒:“先生恕罪!”刘伯温却像没听见,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的玉印——那是朱元璋赐的“诚意伯”印,印钮上的盘龙缺了一块,那还是之前胡惟庸去诚意伯府拜访时,故意用茶杯砸的。他伸手摸着印钮的缺口,掌心嵌入茬口,鲜血流在印面上,染红了“诚意”二字。

夜更深了,观星台的灯油快烧尽,灯光摇曳中,刘伯温突然觉得眉心发烫——那是之前在皇陵选址时,被朱元璋的龙气冲的。当时他坚持皇陵应选在牛头山,说“此处龙气汇聚,可保大明百年基业”,朱元璋却冷笑:“伯温是嫌朕的江山坐不久么?”话音未落,身边的侍卫就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他那时才明白,什么“开国文臣第一”,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棋子,用过了,便要收起来。

突然,罗盘的指针疯狂转起来,铜针撞在盘沿上,发出尖锐的鸣响。刘伯温瞳孔骤缩——这是天机感应的征兆!他迅速掐起指诀,眉心的黑气缓缓浮起,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不是青田山的夜,而是成都的宫殿,刘备穿着明黄色龙袍,握着诸葛亮的手说:“孔明,朕明日便让云长率两万兵马去守荆州,你说的‘东和孙权,北拒曹操’,朕记在心里。”诸葛亮羽扇轻摇,微笑道:“陛下圣明,荆州乃蜀汉根基,不可有失。”

刘伯温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他看见刘备的眼神——那是信任,是毫无保留的托付,就像当年自己跟着朱元璋打天下时,朱元璋看他的眼神。可现在呢?朱元璋看他的眼神里只有猜忌,只有防范。他看着诸葛亮腰间的玉带——那是刘备赐的“武侯”带,玉质温润,绣着双龙戏珠,而自己的“诚意伯”带,不过是普通的青玉,连雕纹都没有。

“为什么?”他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扯着道袍的衣角,“我辅佐他推翻元朝,定鼎中原,难道还不如一个三分天下的诸葛村夫?”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赤壁之战的江边,诸葛亮站在船头,羽扇一挥,东风骤起,周瑜在旁边拱手笑道:“孔明先生真乃神人也!”刘备拍着诸葛亮的肩膀,大笑道:“朕得孔明,如鱼得水!”

鱼得水……刘伯温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朱元璋时,朱元璋说“先生来投,如旱苗得雨”,可现在这雨,变成了浇在身上的冷水,冻得他骨头疼。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马皇后派宫女送来一件狐裘,说“陛下记着先生畏寒”,可没过多久,胡惟庸就弹劾他“收受宫中之物,图谋不轨”,朱元璋把狐裘扔在他面前,说“以后不许再收后宫的东西”——原来连马皇后的好意,都成了他的罪过。

罗盘的指针突然指向南方,铜针上泛起一丝黑气——那是荆州的方向。刘伯温的心跳得厉害,他想起诸葛亮刚才说的“荆州乃蜀汉根基”,想起关羽的模样:丹凤眼,卧蚕眉,手持青龙偃月刀,骄傲得像一只孔雀。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诸葛孔明,你不是要保荆州么?我倒要看看,没了荆州,你还怎么三分天下!”

他伸手摸向书案下的木盒,里面装着祖传的“风水逆改符”——那是他祖父留下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他的手指碰到符纸的瞬间,眉心的黑气突然暴涨,窜上额头,像一条扭动的蛇。阿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先生,您的脸……”刘伯温抬手打断他,眼神里透着疯狂:“去,把我的桃木剑拿来,再准备三柱檀香——我要祭天。”阿竹颤抖着点头,转身要走,却被刘伯温叫住:“告诉夫人,今晚我要在观星台过夜,不用等我。”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难听极了,阿竹不敢多问,低着头跑出去。

檀香点燃,烟雾缭绕中,刘伯温握着桃木剑,对着南方拜了三拜。他的眼前又出现诸葛亮的脸——诸葛亮正在批阅公文,眉头微皱,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天空,眼神里带着疑惑。刘伯温笑得更开心了,他划破指尖,把血滴在罗盘上,默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若不仁,以你为刍狗!”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落在荆州的方向。刘伯温的嘴角露出扭曲的笑,他知道,那是他的“煞气”已经注入荆州地脉。他的身体突然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在罗盘上,染红了铜针。阿竹拿着桃木剑进来,看见他的样子,吓得哭起来:“先生,您怎么了?”刘伯温抹了抹嘴角的血,笑着说:“没事,只是……有点累。”

他坐在观星台的台阶上,望着南方的天空。风里传来远处的狗吠,他想起诸葛亮刚才的疑惑眼神,想起刘备的信任,想起朱元璋的猜忌。他摸着胸口的伤口,那里很疼,可心里的妒火更是灼痛——痛得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烧了,只为了让诸葛亮也尝尝这种疼。

月亮躲进云层里,青田山的夜更黑了。刘伯温握着染血的罗盘,嘴角的笑还没褪去,眉心的黑气却越来越浓,像一朵即将爆发的乌云。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可他不在乎——既然朱元璋不相信他,既然诸葛亮能得到所有他想要的,那他就要毁了诸葛亮的一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晨雾裹着山岚漫过九峰山的青石板路,刘伯温的青布道袍沾了露水,袖口绣的八卦纹泛着淡蓝的水光。他背着檀木罗盘,左手食指无意识地蹭着眉心——那里隐着一丝黑气,是上月为朱元璋勘定孝陵时,被龙气反噬留下的痕迹,至今未散。

“九峰如苍龙脱缰,脉气自括苍而来,至此处沉潜——是潜龙藏穴!”他驻足山坳,望着前方起伏的峰峦,声音里带着点久违的兴奋。年轻时在青田山中寻龙,他总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可如今,这份兴奋里裹着化不开的涩——自从入了朱元璋的朝堂,他连摸罗盘的机会都少了,更遑论这般自在地踏遍青山。

檀木罗盘被他轻轻放在一块平整的青岩上,青铜指针先是顺时针疯转三圈,接着猛地顿住,针尖直指西方的一片竹林。刘伯温快步走过去,脚下的草鞋碾过枯黄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蹲下来,指尖敲了敲地面的岩石——沉闷的回响里带着点湿润的震颤,像是地下有灵泉在涌动。

“下有活脉,水绕玄武,正是龙穴正位。”他从袖中取出一节竹杖,插入土中半尺,拔出时竹节里渗着清冽的泉水。阳光穿过竹林的缝隙,照在泉水上,映出他清癯的脸——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鬓角的白发也多了几根,像落在肩头的雪。

风突然卷着竹叶掠过他的手背,刘伯温的手指猛地蜷缩——三个月前的场景突然撞进脑海:紫金山的孝陵工地,朱元璋穿着明黄色龙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比腊月的冰还冷:“刘先生选的这处穴,倒像是要给自家留着?”旁边的胡惟庸捧着茶盏,声音里带着刺:“诚意伯怕是想让子孙沾沾真龙之气?”

他当时躬身告退,指甲掐破胳膊,血珠渗过指缝滴在青石板上——那处“飞龙乘云穴”明明是大明皇陵的最佳选址,可朱元璋偏要疑他有二心。从那天起,他的案头多了三道弹劾奏章,全是胡惟庸递的,说他“私藏龙穴图纸”“意图谋逆”。

竹杖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刘伯温望着眼前的潜龙穴,突然觉得可笑——当年在青田山中寻龙,他总幻想找到一处属于自己的龙穴,可如今,这处龙穴就在眼前,他却不敢要。朱元璋的猜忌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连呼吸都要提着气。

远处传来山雀的鸣叫,刘伯温收回思绪,伸手摩挲罗盘的青铜盘面。指针还指着竹林的方向,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指尖发烫——像是有股看不见的气,顺着他的指缝往身体里钻。他掐起天罡诀,嘴里念着“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可那股气却像是活的,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三圈,然后猛地冲向他的眉心!

眉心的黑气突然暴涨,刘伯温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是一片刺目的亮——他看见了一片竹林,比九峰山的更密、更翠,竹影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粗布衣裳,双耳垂肩,双手过膝;另一个穿青衫,手摇羽扇,面如冠玉。

“先生所言‘隆中对’,备如醍醐灌顶!若得先生相助,何愁汉室不兴?”粗布衣裳的人握住青衫人的手,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青衫人笑了,羽扇轻摇:“将军若肯借亮荆州之地,亮定能助将军取益州,成三分天下之势——到时,将军据蜀地之险,待天下有变,派一上将出荆州以向宛洛,将军亲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刘伯温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认出了这两个人!穿粗布衣裳的是刘备,穿青衫的是诸葛亮!那场景,分明是《三国志》里记载的“隆中对”!

风突然灌进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画面像被揉碎的纸,瞬间消散。刘伯温踉跄着扶住身边的竹子,掌心全是汗——刚才的景象不是幻觉,他甚至能闻到诸葛亮羽扇上的竹香,能摸到刘备掌心的老茧!

“天机感应……”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指尖掐着自己的虎口,疼得皱起眉头。年轻时读《周髀算经》,他见过“异时空相感”的记载,说是天地间有灵脉相连,若两人气运相冲或精神共鸣,便会产生“天机感应”。可他从未想过,这种传说中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晨雾已经散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眉心的黑气却比之前更浓了——那股从诸葛亮那边涌来的气,还在他体内游走,像是在寻找出口。刘伯温掏出怀里的玉印——那是朱元璋赐的“诚意伯”印,玉质已经发暗,刻着“开国文臣第一”的铭文。他盯着印文,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诸葛亮啊诸葛亮……你倒好,遇着个肯三顾茅庐的明主,可我刘基呢?”他把玉印揣回怀里,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怨,“我帮朱元璋得了天下,他却防我像防贼!你能跟刘备说‘隆中对’,我却连跟朱元璋提‘休养生息’都要斟酌三遍!”

风卷着他的话往山下飘,吹过远处的稻田,吹过正在插秧的农夫,吹过篱笆上的牵牛花——没有人听见他的怨,除了山间的树,除了地下的脉,除了那个远在一千多年前的诸葛亮。

刘伯温弯腰捡起地上的罗盘,青铜指针还指着西方,可这次,针尖微微发颤——像是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他摸了摸罗盘的边缘,那里刻着他亲手雕的“寻龙诀”,是二十岁时在青田山中刻的,那时他想,要寻遍天下的龙穴,做个逍遥的地仙。可如今,这个愿望最后却成了镜中花——他被困在南京的朝堂里,困在朱元璋的猜忌里,困在“开国文臣第一”的虚名里。

突然,他的指尖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来自眉心,而是来自罗盘的盘面。青铜指针疯狂旋转起来,指向天空的方向,刘伯温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突然聚起乌云,云层里闪着紫色的电花,像是有人在天上划了道裂痕。

“天机引!”他的脸色骤变,连忙掐起法诀,可那股来自诸葛亮的气却突然爆发,顺着他的指尖冲进罗盘——檀木罗盘的表面泛起金光,刻着的“寻龙诀”突然浮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一道金色的符咒!

符咒旋转着飞向乌云,只听“轰”的一声,乌云散了,阳光重新落下来。刘伯温瘫坐在地上,掌心全是血——刚才的法诀耗了他半成内力,可他不在乎,因为他看见了更惊人的事:符咒消散时,空中浮现出诸葛亮的脸,带着点疑惑,带着点探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看见我了……”刘伯温的声音里带着点疯魔的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满脸的泪。刚才那一眼,诸葛亮的眼神里没有轻视,没有敌意,只有纯粹的好奇——可就是这好奇,让刘伯温的妒火瞬间烧起来了:为什么诸葛亮能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他能那么从容?为什么他能得到刘备的信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刘伯温拄着竹杖站起来,望着山下的青田县城——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妻子。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多了个人,多了个穿青衫、摇羽扇的人,多了个让他既恨又妒的人。

他拿着罗盘往山下走,草鞋碾过地上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眉心的黑气还在,可这次,他不再觉得疼——那是天机感应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发了芽。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看见诸葛亮,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再次触摸到那个遥远的时空——而那时,他要让诸葛亮尝尝,被信任的人猜忌是什么滋味;要让诸葛亮知道,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要让诸葛亮明白,他刘伯温,不比任何人差!

山脚下的村庄传来晚炊的烟,刘伯温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里。远处的天空,有颗星子突然亮了起来——那是诸葛亮的将星,也是刘伯温的煞星,两颗星在天上遥遥相对,像是在等着一场宿命的对决。

风卷着炊烟掠过他的衣角,刘伯温的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那笑里有怨,有妒,有兴奋,还有点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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