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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意外之客,贤王贺喜

寒枝诀

轿子一路晃悠,没多会儿便停在了裴府门前。

朱漆大门敞开,红灯高悬,看热闹的人围了半圈,一派喜庆模样,却暖不透林安怜心头的寒凉。

裴廉川早已立在轿前等候,他目光沉沉落在轿门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屑。喜婆子笑着掀了轿帘,高声唱喏:“新娘子下轿咯——”

林安怜捏着袖中的帕子,指尖冰凉,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弯腰出轿。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她抬眼扫过这座气派的宅院,心头却漫起一阵讽刺——这裴府宅子,是前些天父亲特意赠予裴廉川的,无非是怕她嫁过来受委屈,想让她往后回林家能更方便些。

可父亲哪里知道,她如今踏入的,不是安身之所,而是困住自己、日日要面对仇人的囚笼。

林安怜捏着袖中的素帕,指尖几乎要将那方软缎掐出破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

她垂着眼,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恨意与冰冷,只留一截莹白下颌,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裴廉川走在她身侧半步前,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落在她凤冠霞帔的背影上,复杂难辨。

两人并肩踏着猩红毡毯,一步步迈入裴府宅门,毯上绣着的百年好合纹样,

院内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喜字贴满廊柱与窗棂,鎏金宫灯高悬,烛火摇曳间洒下暖黄光晕,映得满院宾客衣香鬓影。

鼓乐班子正演奏着欢快的乐声,丝竹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喧闹得让人头疼。

司仪是城中有名的喜官,身着锦袍,手持唱本,见新人入内,立刻拔高了嗓门,拖长了调子唱喏:“吉时到——新人拜堂——”

宾客们纷纷侧目,笑着拱手道贺,议论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林安怜与裴廉川在供桌前站定,供桌上摆着天地牌位,香烛袅袅,烟气缭绕。“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安怜僵硬着身子,正预备随着裴廉川一同俯身,院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厚重的马蹄声,“哒哒哒”地由远及近,瞬间盖过了院内的鼓乐与喧闹。

紧接着,便是侍从高亢而恭敬的通传声,划破了庭院的喜庆氛围:“贤王殿下——驾到——”

话音刚落,院内的喧闹声便像被掐断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宅门口一身玄色亲王蟒袍的贤王迈步而入。

蟒袍上用金线绣着五爪盘龙,龙鳞栩栩如生,在晨光下闪着威严的光泽,腰间束着玉带,挂着玉佩,行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身姿高大,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压迫感,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过院内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宾客们纷纷敛声屏气,下意识地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司仪早已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唱本险些掉落在地,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廉川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敛去神色,上前半步,对着贤王拱手行礼,声音沉稳:“不知贤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林安怜垂立在旁,心头却是忽的一动——上一世并未有这一幕,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回来改变了未来的发展。再说,贤王素来深居简出,极少参与朝臣世家的婚丧嫁娶,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她与裴廉川的婚礼上?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目光透过珍珠流苏的缝隙,悄悄望向那位不速之客,心头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预感。

贤王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院中僵住的众人,脸上不见半分急切,反而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从容不迫,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是林娘子成婚,我与林相素来交好,自然要来观礼,只可惜父皇派我了要事,所以来迟了,裴兄、林娘子不见意吧!”

话音落下,庭院内依旧静得出奇,宾客们大气不敢喘,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位亲王,又瞥向站在供桌前的新人。

裴廉川脸上的愤怒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得体的恭谨,他再次拱手,声音沉稳无波:“贤王殿下能赏脸前来,是裴府与下官的荣幸,何来见怪之说?快请上座。”

林安怜垂着眼,凤冠流苏遮住了她的神情,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一动——父皇派下的要事?贤王这话听似寻常,可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锐利,却让她心头那丝预感愈发强烈,况且她自己也并未听过父亲与这贤王交好,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侍从早已搬来铺着明黄锦垫的太师椅,置于庭院上首,与供桌遥遥相对。贤王不慌不忙地落坐,身姿端正,玄色蟒袍上的金龙在烛火下似要腾跃而起,周身威严却未因落座而消减半分。

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目光扫过满院拘谨的宾客,语气平和却自带分量:“各位不用这般约束,继续吧。”

话音刚落,僵住的氛围终于松动。

宾客们相互递了个眼色,纷纷直起身,却仍不敢高声喧哗,只低眉顺眼地坐回原位。

司仪定了定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举起唱本,用略有些发颤却竭力保持洪亮的声音唱喏:“一拜天地——”

裴廉川侧头看了林安怜一眼,见她依旧垂着眼,凤冠流苏纹丝不动,便率先俯身,完成这迟来的一拜。

林安怜捏着袖帕的手指又紧了紧,恨意与贤王到来的疑云在心头交织,却终究还是僵硬着身子,缓缓弯下了膝。

“一拜天地——礼成!”司仪唱喏声落,裴廉川直起身,林安怜也缓缓抬膝,凤冠流苏轻轻晃动,遮不住眼底的寒凉。不等喘息,司仪又拔高声音:“二拜高堂——”

话音刚起,上首忽然传来一声清咳,“咳——”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子投进静水中,满院宾客瞬间收了声,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贤王落座之处。

裴廉川的动作顿住,林安怜也下意识抬眼,透过珍珠缝隙望向那抹玄色身影。

贤王抬手掩了掩唇,放下时神色依旧平静,眉宇间不见病态,只淡淡开口:“无事,前些天,本王染了风寒,继续。”

一句话驱散了满院的惊疑,宾客们纷纷收回目光,神色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了然。司仪定了定神,忙续上唱喏:“二拜高堂——”

林安怜垂回眼,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贤王风寒?方才他落坐时气息平稳,不似染病之人,这声咳嗽,倒像是刻意为之。

她心头疑云更重,僵硬着身子,与裴廉川一同俯身,完成这一拜。

“二拜高堂——礼成!”司仪的声音终于稳了些,紧接着高声唱喏,“夫妻对拜——”

林安怜与裴廉川相对而立,红毡之上,他一身喜服刺目,她凤冠霞帔如囚。

没有半分温情,只有疏离的僵硬,两人齐齐俯身,一拜到底。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唱喏声落下,鼓乐再次响起。

侍女上前,搀扶着林安怜转身,她没有回头,没有看前亭的宾客,没有看裴廉川,只是愉愉看了贤王一眼,她循着红毡铺就的路径,一步步向婚房走去。

裴廉川见此,则转过身,敛去眼底复杂神色,换上得体的笑意,迈步走向前亭。

他端起酒盏,对着满院宾客拱手:“今日承蒙各位厚爱,赏脸前来,裴某不胜感激,薄酒一杯,还望各位尽兴。”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开始应酬起前来道贺的宾客,

前亭的宴席上,鼓乐与笑语交织,贤王端坐在上首,兴致颇浓地频频举杯,目光却总带着几分探究落在裴廉川身上。

“裴兄,今日大喜,本王怎能不与你痛饮几杯?”他声音爽朗,说着便又斟满两杯酒,一杯递向裴廉川,一杯自己端起,不等裴廉川推辞,便仰头一饮而尽。

裴廉川虽有应酬之责,却架不住贤王盛情,只能一杯接一杯地陪着,酒液入喉,灼热感漫开,眼底却始终清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而婚房内,红烛高燃,烛火跳动着映得满室喜庆,却驱不散半分寒凉。

林安怜依旧身着那身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沿,团扇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她没有卸钗脱衣的心思,甚至不愿触碰这满室象征“圆满”的陈设,只垂着眼,目光落在裙摆上的绣线,心头的疑惑如乱麻般缠绕。

她不知道前亭的宴席如何喧闹,不知道贤王正拉着裴廉川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更不知道那位不速之客的频频举杯里,藏着怎样的心思。

她只反复琢磨着婚礼上贤王的突然到访、那声刻意的咳嗽,还有他语气里听不出真假的“风寒”——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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