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叶知秋低声说着,心头悄然松了口气。
昨晚三人休整过后,清晨便匆匆启程。一路上颠簸不断,偶有流民向他们讨要食物。叶知秋婉言回绝后,那些人眼中的神采逐渐被饥饿与求生的执念吞噬殆尽。
张鸿哲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的眼神愈发不耐,猛地怒喝一声。这声音仿佛挟着雷霆之势,硬生生将那几人震在原地,不敢再向前半步。
那些流民见识到张鸿哲的威势,顿时没了胆气,仓皇离去。但其中一人离别时顿住脚步,回头盯了叶知秋一眼。那目光虽短,却满溢不甘与隐忍的愤恨。
“这些流民为了活下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而朝廷之上宦官横行、中饱私囊,就算陛下亲善百姓,也架不住层层盘剥……”叶知秋心中暗叹。无论国家兴衰如何,受苦的永远是平民,他们无辜,却总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主子,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赶路要紧。那些家伙要是敢靠近,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张鸿哲拍拍胸膛,一脸自信。
叶知秋点点头,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别急,你这一身打扮很容易招惹麻烦,先找条河把自己收拾一下。”
张鸿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衣衫如同乞丐一般。他挠挠脑袋,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主子吩咐,小的自然遵命。”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透亮得能看见底部的沙砾,还有几尾鲤鱼倏忽游过。
张鸿哲凑近溪边,胡乱洗了把脸,又整理了头发和衣物。片刻之后,那张原本污秽不堪的脸竟焕然一新,隐隐透出几分英俊。叶知秋皱起眉,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方才还像一个落魄乞丐的家伙,此刻俨然多了分书卷气息,甚至带了些许公子风范。
“主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张鸿哲咧嘴刚笑到一半,却被叶知秋打断。
“慢。”他的声音平静,却让人如坠冰窟。张鸿哲僵住笑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后,叶知秋再次上下打量他,眉头微蹙。张鸿哲被看得坐立难安,进退两难,嘴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知秋闻言回过神来,淡淡开口:“没什么,收拾完了就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他转身与母亲继续前行。
“主子,等等我啊!”张鸿哲连忙拔腿追上。
一个时辰过去,已近午时,三人终于望见远处城墙上的牌匾,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大字——华阳。
“我们到了……”叶知秋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城头上的士兵个个神情肃穆,兵器在阳光下反射寒芒,似乎蕴含吞吐风云的气势。
“看来这里的驻军并不简单,这位所谓的叔父应该不是个昏庸之人,至少军队还掌控得不错。”
三人行至城门口,左右两名守门兵迎上前来盘问:“你们是何方人士?来自何处?”
“平春人士,叶凌霄家。”叶母语气温柔。她自幼性情温婉,身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情商更是无人能比。
左首的士兵听到“叶凌霄”三字,原本冷硬的表情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露出满口黄牙:“原来是叶将军的家人,小的失礼了。”随即转头高声喊道,“开门放行!”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华阳城内的景象逐渐显露,街道车马川流不息,与平春颇为相似。
大门完全敞开后,士兵朝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在三人即将踏入城内之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像是专程迎接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当叶母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激动地喊道:“堂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几乎要哭出来。
萧逸仔细端详了三人,目光扫过张鸿哲时明显愣了一下,满脸震惊地看向叶母:“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
叶母忙解释:“堂兄误会了,这位算得上是知秋的随从。”
萧逸松了口气,接着询问:“那你们这次来是为何事?”
“定居。”叶母的回答干脆利落,并迅速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听完,萧逸眉头紧锁,脸色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朝廷打算卸磨杀驴?”
叶母点点头,恳求道:“堂兄,求您帮个忙,我和知秋只要住在华阳城外的小村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萧逸面露难色,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没开口。最后在叶母的苦劝之下,他无奈答应:“好吧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那边确实偏僻。”
这时,叶知秋忽然插话:“娘,不如我们在华阳城先住一晚,明天再去村子也不迟。”
“可是……”叶母犹豫起来。
“哎呀,娘,现在朝廷还没动作,等真有了动静,咱们可就没机会闲逛了。今晚住城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叶母权衡片刻,最终点头同意,决定找个酒馆暂住。
萧逸此时抱拳笑道:“祝三位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