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轮胎碾过医院门前铺着的防滑地砖,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稳稳停在门诊楼正门口。柏景初推开车门,指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黑色风衣下摆并不存在的褶皱,长腿一迈落在台阶上。他没急着进去,反倒抬眼望了望门诊楼顶端嵌着的银色医院标识,秋日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淡的阴影,而后才迈开步子,步伐闲散得像在逛公园,慢悠悠朝陆怀瑾的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花香混合的味道,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走过,柏景初却丝毫不受影响,走到标着“心理科-陆怀瑾”的办公室门前时,才停下脚步。他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没敲门,而是用指腹轻轻叩了叩门板,“扣叩”两声,节奏松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办公室里,陆怀瑾正低头整理桌上的患者资料,指尖夹着的钢笔刚在病历本上划下最后一个句号,门外的叩门声便传了进来。他停下动作,握着钢笔的手轻轻放在桌沿,抬眼看向紧闭的木门,声音平静无波:“请进。”
门被推开,柏景初的身影先一步探进来,他扫了眼办公室里的陈设——简单的白墙,靠墙的书柜摆满了心理学相关的书籍,桌角放着一盆长势正好的绿萝——而后径直走到陆怀瑾办公桌前的椅子旁,毫不客气地一坐,背脊往椅背上一靠,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姿态放松得像在自己家,活脱脱一副大爷模样。他抬眼看向桌后坐着的人,眉梢微挑,语气带着点催促:“陆医生,什么时候开始治疗?”他想快点结束每天的治疗,这样也能快点结束难熬的六个月。
陆怀瑾没立刻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那本摊开的资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直到柏景初的话音落尽,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现在吧。”他刻意压下了眼底的一丝疲惫——昨晚为了准备这次治疗,他几乎熬到后半夜,把大学时自己摸索着研究的“竞技心理学”相关笔记翻出来,逐字逐句地复习了一遍,那些泛黄纸页上的字迹,还留着当年的青涩与执着。
他忽然想起大学时的某个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落在书页上,他拿着整理好的“竞技心理学”研究提纲,找到自己的导师,小心翼翼地询问相关的研究方向。可当时导师只是皱了皱眉,目光在提纲上扫过一圈后,便移开了视线,只含糊地说了句“这个领域还不成熟,先把基础打牢”,之后无论他怎么追问,导师都对此避之不谈,语气里的回避显而易见。
办公桌前,柏景初见陆怀瑾没再说话,索性彻底放松下来,身体往椅背上又仰了仰,头微微偏向一侧,目光落在办公室窗外的梧桐树上,叶片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便轻轻晃动。他没催,只是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