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目光落在柏景初带着薄茧的指节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除了赛车之外还有其他喜好吗?”
柏景初正低头看着桌面,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时眼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他实在没料到陆怀瑾会问这种无关痛痒的无聊问题,本就没打算好好配合,唇角勾了勾,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暧昧与试探:“陆医生应该知道啊。”
话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愣了愣。明明该是带着刺的敷衍,脑海里却毫无预兆地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高一时在S大附中的文艺汇演,他和之前的朋友们一起搞过一个乐队,抱着琴在台上,余光望向等候区一束清亮的目光。那人站在等候区的第一位,舞台的旁边,清俊的脸,深邃的五官,只匆匆一瞥,却像刻进了时光里,连带着当时舞台上炸耳的摇滚音乐,都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记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那瞬间心脏莫名的失重感,此刻竟借着这句敷衍的回答,猝不及防地翻涌上来。
陆怀瑾听见那句带着敷衍的反问,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又松开,嘴唇却下意识地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唇色都淡了几分。
他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起浅白,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知道吗?
这个问题在心底打了个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应该是知道的吧——知道柏景初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表演,知道他对那一次表演或是说每一次表演的重视,更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其实早就想探进对方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查看对方的所有。可真被这样轻飘飘地堵回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好奇,反倒成了藏在喉间的细刺,吐不出也咽不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陆怀瑾喉结滚动了两下,那些翻涌的思绪被反复筛滤,最后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高一那次文艺汇演,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恼,手上的笔不知不觉间被放到了桌面上——这话说得太过突兀,连自己都觉得生硬。
柏景初闻言,原本漫不经心搭在桌沿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眉梢微微挑起,眼底带着几分玩味的诧异。他上下打量了陆怀瑾两秒,语气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陆医生当时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印象。”
他记不清那天台下有谁,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台上那次匆匆一瞥的陌生人,早就在岁月里模糊了轮廓,和眼前这位清冷克制的陆医生,实在扯不上半点关系。
陆怀瑾垂了垂眼,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舞台旁边的等候区。”话音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补充,“我是那天的主持人。”
其实他没说全——那天他抱着主持词站在侧台,目光全程没离开过舞台上弹吉他的少年。聚光灯下,柏景初低头拨弦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尾音里藏着的桀骜,还有退场时那句带着笑意的“See you at the next show.”,都被他悄悄记到了现在。
柏景初指尖的动作猛地一顿,挑着的眉梢僵在半空,眼底的戏谑瞬间被错愕取代。他盯着陆怀瑾清隽的侧脸看了半晌,脑海里那些模糊的碎片突然被按了拼接键——侧台灯光下握着话筒的身影,清润又稳的报幕声,还有走廊尽头那束撞进他眼里的清亮目光,竟慢慢和眼前人的模样重合了。
“原来是你。”他低声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兴味,“我说怎么看着你眼熟,合着那天躲在侧台偷看我的人是陆医生?”
陆怀瑾耳尖泛起薄红,抬眼时眼神依旧克制,却没再避开他的目光:“不是偷看。”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弹的最后两句,很好听。”
这话让柏景初意外挑眉,那首曲子他临时改了后两句的歌词,连乐队队友都不知情,没想到会被当年的主持人记住。他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眼底带着探究的笑意:“陆医生记性这么好?连我弹了什么都记得,该不会是特意记的吧?”
空气里的滞涩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试探的暧昧。唇线柔和了些:“那天的节目,我只记住了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