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帷幕彻底落下，将方才的光影、对峙与未尽的话语一同封存。卸妆，换下戏服，走出灯火通明的礼堂，外面已是夜色深沉，霓虹闪烁。城市夜晚的喧嚣与礼堂内残留的戏剧激情形成奇异的反差。
“默哥！牛逼！最后那一下，绝了！”孙浩第一个冲上来，用力拍着李默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你没看见台下那些人的表情！还有林薇，啧啧，被她那么突然来一下，你居然接住了！还接得那么帅！”
周宇也挤在旁边，激动地比划着：“是啊默哥！你那句‘是黑夜本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有范儿了！”
李默被他们簇拥着，有些无奈地扶了扶眼镜。刚才舞台上与林薇即兴交锋带来的那点微妙情绪，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冲散了不少。
“正常发挥。”他言简意赅。
“这还叫正常发挥？”孙浩怪叫一声，勾住李默的脖子，“走走走！必须庆祝！我请客，撸串去！给咱们默哥，还有咱们大功臣顾湘妹子庆功！”
他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周宇的热烈响应。顾湘站在李默身边，听到自己的名字，脸颊微红，偷偷看了李默一眼，没有反对。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赵猛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陈珂推了推眼镜，屏幕上反射着街边的霓虹光，淡淡开口：“附近‘老王烧烤’数据评分最高，客流量适中，预计等待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目标明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校外的美食街进发。
夜晚的烧烤摊烟火气十足，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混合着炭火气，弥漫在温暖的空气里。他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孙浩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大堆烤串和饮料。
冰镇的汽水罐拉开，发出清脆的声响。烤串很快上桌，油脂滴在炭火上，滋啦作响，香气四溢。
“来！首先，庆祝咱们话剧社演出圆满成功！默哥和顾湘妹子表现惊艳！”孙浩举起汽水罐，大声提议。
“干杯！”周宇立刻附和。
几个汽水罐和果汁杯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顾湘小口喝着橙汁，眼睛弯弯的，显然也很开心。
“说真的，默哥，”孙浩灌了一大口汽水，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你跟林薇在台上那一段，真是即兴的？我怎么觉得……有点那什么，火花四射呢？”
周宇也立刻竖起耳朵，连赵猛都停下了啃鸡翅的动作，看了过来。顾湘握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李默拿起一根烤馒头片，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语气平淡：“她临时加词，我总不能愣着。”
“就这么简单？”孙浩显然不信，“我看她那眼神，可不像只是对戏。”
“浩子，”李默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情绪，“你想多了。”
孙浩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根据现场观众微表情捕捉及社交媒体初步舆情分析，”陈珂适时开口，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关于李默与林薇台上互动的讨论，百分之七十集中于演技层面，百分之二十五为角色CP向解读，仅有百分之五涉及现实关联性猜测。风险可控。”
众人：“……”
“还是珂哥靠谱！”周宇连忙打圆场，举起一串烤韭菜，“吃串吃串！这韭菜烤得真不错！”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孙浩又开始吹嘘自己以前看过的各种演出，周宇在一旁捧哏。赵猛默默地将几串烤得最好的肉串放到李默和顾湘面前的盘子里。陈珂则一边吃着烤茄子，一边继续在手机上处理着数据。
顾湘悄悄松了口气，将自己盘子里的一个烤鸡翅夹给李默，小声说：“这个给你，你刚才在台上……消耗大。”
李默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鸡翅，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他没有拒绝。
烟火缭绕中，朋友们吵吵闹闹，插科打诨。孙浩的咋呼，周宇的八卦，赵猛的沉默关怀，陈珂的数据支持，还有顾湘小心翼翼的、带着温度的靠近……这一切，像一道道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壁垒，环绕在李默周围。
他依旧是那个话不多、习惯性观察的李默。但坐在这喧闹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里，听着朋友们毫无心机的谈笑，感受着那份不带任何目的的维护和陪伴，一种久违的、近乎松弛的感觉，悄然在他心底蔓延。
这感觉，不同于独处时的绝对冷静，也不同于面对敌人时的步步为营。它有点吵，有点乱，甚至有点幼稚。
但却……不坏。
非常不坏。
霓虹灯光在远处闪烁，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而在这烟火人间的角落，由友情构筑起的无形城墙，正为他隔开外界的风雨与窥探，提供着一处难得的、可以暂时卸下心防的栖息之地。
李默拿起那根烤鸡翅，咬了一口。味道，有点咸，有点辣，还有炭火的焦香。
很真实。
就像此刻，他身边的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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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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