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清记忆里，莫婉真正开心笑着的日子，是那天下午。光线不怎么充足的下午时分，润清正在院子里看着湛蓝天空中的飞鸟，它们的有力的翅膀，仿佛可以飞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润清踮了踮脚尖，恍惚地伸手，想要抓住其中一只，让它们带她去世界的另一端看看。
就在那时，莫婉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走下来，随后一位身穿墨蓝色衬衣的男人从主驾驶座上迈出长腿，走到莫婉身边，自然而然又毫不生分地揽住了她的腰肢。他望着母亲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后他们走进了院子。
莫婉看见润清的时候，眼角眉梢的笑意敛起了一分，但仍旧不能掩去她透着欢乐的表情：“润清，妈妈要结婚了。”
嗡——
润清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到来。潜意识之中，她认为母亲是不会选择再婚的。
可是莫婉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欢欣，即便是再不懂得察言观色，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种欢欣是真切而又灵动的，像极了重获新生的鸟儿。
润清苦涩地抿起唇角，不知为何眼眶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地笑着：“嗯。”
莫婉和那个男人进去见了兰姨，相当于半个妈妈的兰姨在见到那个脊背挺直而又面带温和笑容的男人的时候，眼里流露的情绪和润清相差无几。是个比莫婉年轻了三岁的男人，真的能够照顾好莫婉吗？
心存疑虑，但仍是不愿意戳破莫婉那微小的幸福泡泡。兰姨微微笑着，给他们端来茶水，慈祥温暖地笑着：“要幸福啊。”
莫婉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润清站在窗户外，把母亲的笑收进眼底，她蹲下身，眼泪就这样滴答滴答地掉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莫婉很快要离她而去的感觉，那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她心脏的窒息感，让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十四岁的润清，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院子里的小台阶上，红了眼眶，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莫婉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橙红色的天际漂浮着游丝状的薄云彩，偶尔有虫鸣声传来。
润清站在院子里，头微微低着。
那个男人走过来，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润清，叔叔带你妈妈出去吃饭，你在家要乖乖听兰姨的话哦。”
润清很排斥别人摸她的头发，她觉得那是至亲的人才能做的亲密的动作。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男人的动作，她没有回答。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起来，但很快就云淡风轻地忽略了润清的反应：“那叔叔走啦，润清再见。”
润清看着他面容平静着亲昵地和她挥手，那个样子就像是在哄着无理取闹的任性小孩子。
大人们的决定，向来都是这样，丝毫不顾及孩童的感受么？
润清就站在那看着男人揽着莫婉走出院子。
他们回头跟兰姨点头后钻进车子里，车子很快就不见了影儿。
兰姨走到身后轻轻拥住润清：“乖孩子，我们进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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