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烛火两度跃动，将张居正的影子揉碎在如山的奏疏间。他捏着辽东急报的指尖泛着青白，指节抵在太阳穴上——方才以"人心洞察"勘破户部主事私吞漕银的伎俩，精神力仍在隐隐作痛。窗外朔风卷着碎雪撞向窗棂，檐角铁马发出清越铮鸣，让他忆及嘉靖三十六年辽东戍边的寒夜，那时的雪能冻透三重棉甲，却冻不住年少血热。

"首辅？"当值小宦官垂首添茶，眼尾偷瞄案上急报，声轻如落雪，"兵部王大人在外候着，说有锦州卫细作消息需当面回禀。"

张居正揉了揉眉心，将急报翻至末页——张学颜字迹歪斜，墨痕间犹带仓促颤抖："鞑靼土蛮部与辛爱合兵，掠走锦州民户三千，李成梁称'甲胄未齐'，拒不出战。"他指尖摩挲腰间"敬天法祖"玉佩，倏然忆起上月查漕运贪腐时，曾截获致辛爱密信，字迹竟与李成梁亲兵账册批注分毫不差。

"传王崇古进来。"他沉声道，目光扫过案角《资治通鉴》——书页间夹着张府侍女萧岚画像，耳后朱砂痣刺得人眼生疼。

王崇古抱图而入时，棉袍犹沾雪沫。他将舆图铺展案上，指叩锦州城位置："李成梁部卒确新募不少，然末将核查军器局账目，上月刚拨付三百副铁甲至辽东......"

"三百副？"张居正冷笑一声，指尖轻叩案上考成法册页，边缘犹存昨日朱批："李成梁亲兵张二，上月于京师购置三进宅院，银钱源自'草原商队'。"王崇古面色骤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外间忽传细碎足音——是萧岚。

她身着青布裙，裙摆沾着雪水，怀中捧着青瓷罐，耳后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淡红。见满室文武，她脚步微滞，声线发颤："回首辅，厨房熬了姜茶，念您夜批奏疏，该暖暖身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罐身，指尖泛着极淡青色——那是施展"意念移物"后，精神力透支的痕迹。

张居正凝视她指尖，蓦然忆起上月药碗翻倒时，空气中那缕异常的精神波动。他不动声色接过瓷罐，指尖触到她手背——果然凉如浸雪之玉，绝非常人该有的温度。

"放下吧。"他指了指案角茶盏，眼角余光掠过王崇古，"你们先退下。"

待众人散尽，萧岚转身欲去，却被张居正唤住："萧姑娘，你耳后这痣，是兖州风俗？"

她身子猛地一僵，指甲掐入掌心："回、回首辅，是小时候娘亲给点的。"

"兖州......"张居正端着姜茶浅啜，目光掠过她发间银簪——那是高拱旧部信物，他在前世资料中见过，"我嘉靖年间曾往兖州，彼时知府乃高阁老门生，姓周。"

萧岚瞳孔缩成针尖，抬眼正撞进张居正眸中——那眼神如浸水冷剑，直刺她藏了三月的秘密。双手开始颤抖，青瓷罐"啪"地坠地，姜茶溅上蟒袍下摆，洇出深色痕迹。

"对、对不起首辅！奴婢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蹲身捡拾碎片，指尖被瓷片划破，血珠坠于青石板，宛若绽放红梅。

张居正弯腰扶她，指尖裹住伤口——以精神力扫过，果然感知到熟悉波动，正是"意念移物"的残痕。他抽出锦帕，细细裹住她手指："疼吗？"

萧岚抬头望他，忽见其左眉骨浅疤——那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白，恰似前世执行任务时被子弹擦过的印记。泪水骤然涌出："您早就知道了？"

"从你打翻药碗那日起。"张居正将帕子打了个结，指腹轻蹭她耳后朱砂痣，"高阁老是你祖父？"

这话如惊雷劈下，萧岚浑身震颤。她想起三月前潜入张府那日，祖父旧部塞来的密信："杀张居正，为高阁老报仇。"可这三月间，她见他凌晨三点犹自批奏，见他将俸禄分与流民，见他杖毙贪腐御史时眼底闪过的痛楚——他并非祖父口中"奸佞权臣"，而是欲救大明之人。

"我......我没打算真的杀您。"她哭着吐露实情，指尖攥住张居正袖口，"上次的药碗，是解药，不是毒药！"

张居正望着她泛红的眼眸，蓦然想起前世牺牲的队友——那时他亦如此抱着队友遗体，立誓为他们复仇。他抬手拭去她脸颊泪痕："那你愿意助我吗？"

萧岚身子一震，耳畔忽响起幕后势力警告："若失败，株连九族。"可眼前这男子，正以近乎悲悯的目光望她，仿佛望着另一个孤独灵魂。她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我愿意。"

此时，外间传来冯保尖细嗓音："首辅，慈圣太后派人来，言说有要紧事。"

张居正收回手，整了整蟒袍："知道了。"转头对萧岚道，"明日辰时我离京，你到二门来送。"

萧岚攥着帕子退出时，正撞入冯保怀中。冯保盯着她发红的眼睛，又瞥了眼屋内烛火，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萧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首辅训斥了？"

"冯公公多虑了。"萧岚低头绕过他，指尖帕子被攥得发烫——那上面沾着张居正体温，带着他惯用的檀香味，如暖流顺着指尖淌入心脉。

冯保步入内阁时，怀中抱着描金锦盒："太后听闻首辅要往辽东，特意让老奴送来千年人参。"他眼扫地上青瓷碎片，又瞥向案上《资治通鉴》——书页缝隙间，正露出半张画着朱砂痣的画像。

张居正接过锦盒，指节轻叩盒盖："冯公公若有空，不如去查查李成梁的铁甲究竟去向何方。"目光掠过冯保发间赤金簪——那是李太后所赐，上次冯保向江南织造局索贿时，头上正戴着这簪子，"还有，高阁老旧部，近来可有异动？"

冯保脸色骤白，赔笑着退出去："首辅放心，东厂缇骑正严密监视。"跨出门槛时，他回望屋内烛火，眼底掠过一丝阴鸷——这张居正，竟敢收留高拱的孙女，当真是活腻了。

张居正望着冯保背影，开启"权柄系统"蓝色光幕。界面跳动着新任务：【主线：平定辽东叛乱，奖励权能点100】【支线：收服萧岚，奖励权能点50】。他指尖轻点"接受"，目光投向窗外飞雪——明日辰时，他将带着萧岚的承诺，带着拯救大明的决心，奔赴辽东。而那些藏于雪下的阴谋，那些暗夜里的刀光，终将在阳光下显形。

萧岚回到张府后院时，雪仍未停。她望着天上寒月，摸了摸腰间短匕——那把本用于刺杀的刀，此刻却异常沉重。她想起张居正方才所言："救大明于水火。"忽然笑了，将短匕插回腰带，转身踏入雪地。

雪片落于披风，落于耳后朱砂痣，落于攥着帕子的手。远处内阁值房犹亮烛火，如明灯照亮她心中黑暗。她知晓，从明日起，自己不再是刺客，而是愿相信希望之人。

风卷着雪，覆盖了整座京师。而在这雪幕之后，一场变革风暴，正沿着辽东方向，悄然袭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