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熔金,将张府书房的窗棂染作琥珀色。张居正指尖摩挲着羊脂玉佩上“敬天法祖”的铭文,案头《资治通鉴》的朱批犹带墨香——“党争之祸,烈于外患”。倏然眉心一跳,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明日酉时三刻,宣武门福来茶肆,吏部主事陈增传递锦盒,内藏弹劾密折与藩王书信。危险等级:中。规避方案三:借第三人之手替换。”
他轻叩案面,唤来游七:“令萧岚乔装卖花女,速往福来茶肆。告之,取锦盒,勿惊动旁人。”游七领命退下时,眼角瞥见首辅左眉骨的浅疤,在夕照下泛着淡粉——那是前世的烙印,亦是他行事从不含糊的明证。
次日酉时,宣武门的风裹挟着茉莉香钻入福来茶肆。萧岚挑着花担立在门槛外,指尖无意识绞着布裙边角——这是她头回替张居正办事,竹担暗格里的假锦盒硌得手心发疼。茶肆内,陈增缩在角落,青布衫沾着茶渍,方巾歪在额角,频频摸向袖口——那里藏着真锦盒。
她深吸一口气,挑担晃入。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响混进茶客的喧嚣,她行至陈增桌前,软糯嗓音裹着花香:“先生买朵茉莉?解茶苦。”陈增刚要摇头,茶杯“啪”地坠地——原是萧岚以“意念移物”暗碰杯底。茶水溅湿衣袖,他骂着弯腰去捡,萧岚指尖轻弹,帕子裹着的假锦盒已换走他袖中物。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陈增擦着袖子骂骂咧咧出了茶肆,萧岚望着他背影,将真锦盒塞进花担暗格——指节因用力泛白,异能使用后的轻微眩晕让她扶住身旁柱子。游七从暗处走出,压低声音:“萧姑娘,首辅候你。”
张府书房烛火已燃,张居正捏着锦盒红漆盖子,指腹摩挲盒身缠枝纹——那是高拱府中特有的工艺。启开盒盖,弹劾密折的墨字刺得他眼疼,下方藩王书信更露骨:“待秋收后,举兵清君侧,诛张居正。”他冷笑一声,将书信拍在案上。
萧岚立在门口,指甲掐进掌心。张居正转过脸,“人心洞察”捕捉到她眼底的动摇——心跳较平日快了半拍,瞳孔映着书信上的字,是震惊,亦是失望。他开口:“都瞧见了?高阁老称我为奸臣,可他要做的,是让藩王起兵,令百姓流离失所。”
萧岚膝盖一软,跪倒青砖上:“首辅,我……我错了。”张居正上前扶起她,指尖掠过她发间银簪——那是高拱所赠信物。他将《大明律》塞进她手:“若你愿,便留在我身边——助我救大明。”
萧岚捧着书,手指抚过泛黄页边。她想起茶肆里卖花的老妪,想起挑夫擦汗时露出的补丁,想起张居正方才的话——“旧制救不了大明”。她抬眼,泪光闪烁:“我愿。”
游七这时进来禀报:“陈增已出城,往湖广去了。”张居正眯起眼,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暖光:“派人追踪,查其联络点。再传令刑部,拟弹劾陈增的折子——私通藩王,图谋不轨。”
窗外风卷桂香潜入书房,萧岚摸着袖中短匕——昔日此刀是对着张居正的,而今,要对着那些欲毁大明之人。她望着首辅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肩上扛着的,比她想象中更重。
烛火摇曳,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叠作一片。远处更鼓楼传来三更鼓点,大明的夜还很长,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