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刚刚开市,商贩们正在卸下门板,摆出货物。清风明月楼已然开门迎客,悬挂在二楼的鎏金招牌显得气派非凡。虽不及蔚城的酒楼豪华,在这偏远小县已算是不错的酒楼。
刘耀文道: “这酒楼半年前就在了,前身是个小酒馆在东市,三个月前才搬来西市,一个月前才开张的。酒楼老板叫刘却良,以前是养羊的,嗜酒如命。没钱喝酒就卖羊,老婆因为这个跑了。后来,他干脆卖了剩下的三只羊开了酒馆。”
马嘉祺皱眉:“开酒馆得花不少钱吧?光是租店铺、酿酒这些开销,三只羊的钱怎么够?”
刘耀文点头,“他是跟人合伙开的,合伙人就是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清风明月楼掌柜刘阙。”
马嘉祺问道: “那刘却良本人呢?酒楼出了这么大事,为何一直不见他露面?”
刘耀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自打开张以来,似乎一直都是刘阙在打理生意。”
三人先后进去,酒楼里已有几桌客人在用饭。见马嘉祺三人进来,掌柜的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是用饭还是喝酒?”
刘耀文上前一步:“这位是本县新任知县马大人,来问几句话。”
掌柜的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原来是县太爷驾到!小的姓刘,是这儿的掌柜。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小的必定知无不言!”
马嘉祺仔细观察刘掌柜的表情,发现他神色自然,笑容热情却不谄媚,举止大方得体,丝毫没有寻常百姓见官时的紧张。
“约半月前,可曾见过一名女子独自来此?”马嘉祺详细描述了陈亓妻子的体貌特征。
刘掌柜认真听完,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随后坦然摇头:“回大人,小的确实不曾见过这位娘子。若是有这般标致的娘子独自来小店,小的定会有印象。”
“那天当班的伙计呢?让他们过来。”
“好好好。”他转头招呼一个伙计:“阿旁,你过来。”
那伙计快步走来,站在一旁。
“这位是知县大人,问你话要老实回答。”
“是。大人请问。”
马嘉祺又描述了一遍,伙计阿旁仔细回想后也摇头:“小的也没见过。咱们这酒楼平日里女客本就少,若是独自前来的女客,小的肯定会记得。”
刘掌柜又补充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伙计。不过...”他笑了笑,“不瞒大人说,咱们这清风明月楼在崖县也算有些名气,来的多是熟客。若真有生面孔的娘子独自前来,定然格外显眼,我们不可能全无印象。”
马嘉祺环视酒楼,见其他伙计也都神色自然,各司其职,没有任何异常。刘掌柜和伙计阿旁对答流畅,表情诚恳,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
这种过分的正常,反而让马嘉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多打扰了。”马嘉祺淡淡道。
刘掌柜热情相送:“大人慢走!若是想起什么,小的定会及时禀报大人!”
走出酒楼,马嘉祺眉头微蹙。刘耀文见状,轻声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马嘉祺摇头:“正是因为没有发现,才觉得奇怪。”
“大人的意思是?”
“那掌柜和伙计太过镇定,对答如流,就像是...”马嘉祺顿了顿,“就像是早就准备好说辞一般。”
孙通插嘴道:“可是小的看他们神色自然,不像是说谎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马嘉祺目光深邃,“寻常百姓见官问话,多少会有些紧张。可他们太过从容,太过配合,反而显得不自然。”
刘耀文若有所思:“那卖糖水的摊贩说见过陈娘子进了清风明月楼,可酒楼的人却都说没见过...”
“所以,必有一方在说谎。”马嘉祺沉声道,“孙通,你去寻那卖糖水的摊贩。刘耀文,你带我去王眉眉失踪前去的那些铺子。”
“卑职领命。”
刘耀文和马嘉祺沿着陈亓妻子王氏当日去过的路线仔细查访。从绸缎庄到胭脂铺,从杂货店到点心铺,所有熟悉王氏的商铺老板都表示那天确实见过她。
“王娘子那天特别高兴,说是陈老板快要回来了,买了好多东西。”胭脂铺的老板娘回忆道,“她还在我这儿试了新到的口脂,说是要打扮得漂亮些迎接夫君。”
杂货店的伙计也证实:“王娘子那日确实来过,买了些日常用品,还特意选了陈老板爱吃的蜜饯。”
将所有的目击证词串联起来,沿着王氏当日的行程一路追踪,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点,清风明月楼。
清风明月楼门前有不少的商贩,而陈亓与王眉眉做布匹生意的,认识他们的人超过大半人,包括这些商贩。可是除了那个卖糖水的赵叁,其余人都说没看见王眉眉进了清风明月楼。
这就奇怪了。
马嘉祺站在清风明月楼前,暗自思忖。
王眉眉从不饮酒,陈亓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真的进了酒楼吗?
清风明月楼的掌柜和伙计、周围的商贩都说没见过王眉眉,可赵叁却说王眉眉进了清风明月楼。
必有一方在说谎。
如果是清风明月楼的掌柜和伙计撒谎,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王眉眉已经在酒楼中被害,所以他们不敢说实话?
那周围的商贩为什么也说没看见呢?
一个大活人,酒楼周边来来往往,竟无一人见过王眉眉进了酒楼?
莫非,他们都受了贿所以不说实话。
可那么多人,酒楼不可能花那么多钱去打点。
那就是赵叁在说谎。
他说谎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