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画室,江映雪把《孤岛》塞进画框背面的夹层。她换上一条米白色针织裙,这是她自己挑的。出门前,她没喝谢廷川让人送来的热牛奶,也没碰那盒草莓硬糖。
手机响了,是岑婉发来的消息:“今天画廊有新展,来吗?就等你了。”
她回了一个字:“好。”
画廊在市中心,玻璃很干净。岑婉站在门口等她,穿着米色长裙,笑着迎上来抱住她,手轻轻拍她的背。“你终于出来了,我都想你了。”
江映雪没动,也没推开。
岑婉拉着她往里走,说:“这是我朋友顾明川,律师,专门做艺术版权。”
顾明川站起来,穿西装,和她握手。他的手有点凉。“久仰您的作品。”他说。
江映雪点点头,刚要说话,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突然断了。链子滑下来,滚到顾明川脚边。
他弯腰捡起,递给她。“小心点。”
“谢谢。”她接过项链,手指僵着。金属环还带着他的温度。她没马上戴上,只是握在手里。
岑婉搂住她的肩,“别慌,我帮你戴。”她动作轻,但扣得太紧,江映雪觉得锁骨被勒了一下。
三人坐下喝茶。茶几上有水果和点心,灯光亮,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
岑婉聊起最近的艺术拍卖,语气轻松。顾明川偶尔插话,说的都是合同、条款、版权这些事。江映雪听着,总觉得他在看她,不是看人,是看一件东西。
她端起茶杯喝水,眼角扫过茶几边缘。
岑婉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弹出一条通知。
“血债血偿.exe”
红色图标,像十字架。
屏幕马上黑了。
江映雪的手抖了一下,热水溅到手指,她没放下杯子。
岑婉问:“怎么了?烫到了?”
“没事。”她放下杯子,用袖子挡住视线,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但她记得刚才的画面。
她忽然说:“我最近总做噩梦。”
岑婉看着她。
“梦见有人要害我。”她说完,盯着岑婉的眼睛。
岑婉笑了,伸手拍她手背,“别怕,有我在。”
那一拍太重,手背留下一道红印。
江映雪低头看,又抬头笑,“嗯,我知道。”
茶喝完了,岑婉提议合影。她拿出手机,搂着江映雪靠在一起。拍照时,江映雪看到她的拇指快速滑过屏幕,关掉一个程序。
照片拍完,岑婉把手机放进包里。
“你脸色不太好,”岑婉说,“是不是画画太累了?”
江映雪摇头,“还好。”
“那你记得照顾自己。”岑婉从包里拿出一盒草莓硬糖,“你以前最爱吃这个,我特意带的。”
江映雪愣住。她从没说过自己喜欢这个糖。
但她接过糖,笑着说:“谢谢。”
离开画廊时,岑婉坚持送她到车边。司机还没来,她站在路边等。
“以后多出来走走,别总一个人待着。”岑婉抱了她一下,声音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映雪点头。
车子来了,她坐进后座。车门关上前,她当着岑婉的面撕开糖纸,放了一颗糖进嘴里。
甜味在嘴里化开。
车开走后,她把剩下的糖放进外套内袋,没再碰。
她没让司机回谢家老宅。
“去市中心咖啡馆,随便哪家。”
司机答应一声,调转方向。
咖啡馆在街角,人不多。她坐在角落,窗外是行人和车辆。她把那盒糖放在桌上,仔细看包装纸。
边缘有一小块反光,像贴了金属片。
她用指甲刮了下,没刮下来。
手机震动。谢廷川发来消息:“昨晚没睡好?司机说你没回家。”
她盯着屏幕看了五秒,删掉,没回。
她把糖盒推到一边,低头看手腕。刚才被拍的地方还有点红。
她想起顾明川的鞋。黑色皮鞋,右脚外侧有一道细长的刮痕,像是刀划的。
谢廷川也有把银色小刀。
她闭上眼,想起昨晚的画面:庭院里,他擦刀的样子,眼神空,动作稳。
现在这三个人,都在同一天出现了。
一个送糖,一个带刀,一个手机里有“血债血偿”。
不会是巧合。
她睁开眼,拿起糖盒。
她要把这个留着。
服务员过来问要不要续杯。她摇头,说再坐一会儿。
她开始回想大学的事。岑婉是怎么认识她的?说是学姐介绍的,可后来她查过名单,那届根本没有叫岑婉的学生。
岑婉帮她躲过谢家安排的饭局,替她拒绝媒体采访,陪她去医院复查失眠。
每次出现,都是她最累最弱的时候。
她是真关心她?
还是需要她?
手机又震了一下。陌生号码发来短信:“你的画,有人想买。”
她没点链接。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看窗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对面街边。
车窗深色,看不清里面。
但她注意到,副驾驶位置,有个熟悉的蓝丝带挂饰晃了一下。
那是她去年丢的,曾在画室用过一次。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回头看那辆车。
车没动。
她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从后门出去,拦了辆出租车。
“去市立医院,急诊楼。”
司机发动车子。
她靠在座椅上,手伸进包里,摸到那盒糖。
她没扔。
她要留着。
车子驶离街区,后视镜里,那辆黑车缓缓启动,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