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市立医院急诊楼门口。江映雪推开车门,手里还拿着那盒草莓硬糖。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没有黑车跟着。她松了口气,走进医院大厅。
医院里人不多,灯光很亮。她走到服务台前,说要送一幅画给住院的病人。护士抬头看她一眼,问是哪个科室的。她没想好,随口说是艺术疗愈区。
护士点点头,指了指走廊尽头。“那边左转,再下电梯到B1,精神科有个展览角。”
她说了声谢谢,沿着走廊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快到拐角时,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迎面走来。
他手里拿着病历本,脸很平静。“你是来送画的江小姐?”
她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前台刚通知我。”他说,“我是江衍,精神科主任。听说你经常用画画调节情绪,我想了解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侧身让路,袖子滑了一下。她看见他左肩外露的皮肤上有一块纹身——像火焰,边缘发黑,像是烧伤留下的。
她心跳加快,往后退了半步。
“地下诊室安静,适合聊创作。”他说,“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画我们一直在关注。”
她不想去。但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跟着他进了电梯,按下B1。
门开了,是一条长长的窄通道,墙是灰白色的。他推开一扇铁门,里面是间诊室。灯刚亮,她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张残缺的照片。
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孩子的眉眼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猛地转身。“这是谁?”
“你不记得了?”他站在门口,没关门,“这是你三岁时的全家福。可惜后来……只剩我一个人活着。”
她手伸进包里,摸到了糖盒。她不想听这些关于童年、家人的话。她只想离开。
“你不是医生。”她说,“你认识我父母。”
他笑了,没否认。他走到桌边,点燃一支熏香。味道很淡,但闻久了头开始晕。
她后退一步,撞到椅子。桌上放着几幅复印的画,都是她以前在学校画的。旁边写着一行字:“情感缺失型表达障碍”。
“你在研究我?”
“我在救你。”他声音低了,“谢廷川不是好人。他害死了你爸妈。录音在这里。”
他打开手机,播放一段音频。
“……对不起,孩子不能留……处理掉最干净……”声音被剪过,但语气像谢廷川。
她摇头。“这不是真的。”
“你一直被洗脑。”他走近一步,“你以为他是哥哥?他是凶手。你是江家的女儿,不是谢家的养女。”
她抓起糖盒砸向窗户。玻璃没碎,盒子弹回来,糖撒了一地。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她挣扎,却被按在椅子上。扶手中弹出束缚带,扣住了她的手臂和脚踝。
熏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她视线模糊,耳朵嗡嗡响。
“你会想起来的……”他的脸在眼前晃,“等你醒来,我会让你看到全部真相。”
她咬舌尖让自己清醒。嘴里有血腥味。她用力扭头,看见墙上的照片——小女孩穿着红裙子,抱着一只布偶熊。
那是她五岁生日那天拍的。母亲亲手给她扎的辫子。
眼泪流下来。她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意识一点点变模糊。
就在她快要闭眼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铁门被撞开,狠狠打在墙上。谢廷川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银色手术刀。他头发乱,领带歪,眼睛发红。
他看都没看江衍,直接冲过来割断束缚带,把她抱起来。她靠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热牛奶味道。
江衍挡在前面。“她是我的妹妹!你不配带走她!”
谢廷川抬手,刀锋划过对方袖口。布料裂开,露出完整的火焰纹身和下面交错的疤痕。
“谁准你碰她?”他声音很轻,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保安冲进来,把江衍带走。他没反抗,只是盯着江映雪,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
她没听清。
谢廷川抱着她往外走。电梯里没人说话。他一直低头看着她,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车子停在谢家老宅门口。他没让她自己走,一路抱着穿过院子,去了画室。
画室灯亮着。他把她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她看见自己的画架还在原位,《孤岛》藏在夹层里。
他蹲下,握住她的手。“以后别一个人出门。”
她想抽回手,但他抓得太紧。
“那盒糖给我。”他说。
她摇头。
他没再问,起身关了灯。黑暗中,他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没走。
她闭上眼,耳边还有那段录音的声音。
“……处理掉最干净……”
她突然睁开眼。
谢廷川正盯着她,手里摩挲着那把银色手术刀。
刀刃反光,照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