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睁开眼睛,窗帘是拉上的。她记得自己被谢廷川抱进画室,盖上毯子,他坐在旁边看着她。现在天还没亮,屋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响。
她动了动手腕,没有被绑着。但她知道出不去。门从外面锁了,手机也不见了。
床边有一杯牛奶,还是温的。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喝完休息。
她没动。昨晚医院的事她记得很清楚。江衍说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里。谢廷川冲进来救她时的眼神也不对劲,不只是担心,还有种狠劲,好像要把谁撕碎。
可他是来救她的。
她拿起杯子,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她小口喝下去,牛奶滑进喉咙,有点甜,温度刚好。这是他平时常给她准备的样子。
门开了。谢廷川站在门口,穿了件深色衬衫,领带还没打好。他看了眼空杯子,点点头:“很好。”
说完他就走了。门又被锁上。
接下来几天都一样。他每天早晚各来一次,送饭和牛奶。其他时间没人出现。窗户装了防盗网,画笔、颜料都在,但剪刀和金属工具不见了。
她开始装睡。每次喝完牛奶就躺下,闭眼,呼吸放慢。前几天牛奶正常,第五天喝到最后,舌尖突然发苦。
她立刻明白,那是安眠药。
但她还是咽下去了。然后躺好,闭眼,手指掐住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夜里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她微微睁眼,看见门把手在动。
谢廷川进来了。没开灯。他走到窗边,手里拿着东西,在月光下发亮。
是那把银色的手术刀。
他抬起手,刀尖碰着窗框的木头,慢慢往下划。动作很轻,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他划得很慢,像在写字。
她不敢呼吸,眼睛也不敢眨。
刀尖停下,又移动。两个词出现在木头上:MY GIRL。
她看清了。心跳变快,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装睡。
他停了一会儿,站在床边看她很久。然后蹲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动作很轻,像怕吵醒她。
他走了。门轻轻关上。
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原来不是保护,是控制。用牛奶,用锁门,用这种方式留下记号。
第二天,她照常吃饭,喝牛奶,一句话不说。他问她有没有做噩梦,她说没有。他点头,看起来满意。
第三天夜里,雨更大了。雷声一响,她猛地惊醒。
脖子疼。
她抬手摸锁骨,指尖碰到一道湿热的痕迹。撩开发丝低头看,皮肤上有道新划的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形状像个字母——G。
她全身发冷。那个词,现在开始刻在她身上了。
她想起窗框上的字:MY GIRL。他要把她变成他的东西,用这种方式标记。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屋里没人。她看向角落的椅子,那里坐着一个人。
谢廷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黑暗中,他的眼睛看着她,手里握着那把手术刀,刀刃贴在掌心。
她没叫,也没动。
他知道她醒了,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像在确认什么。
过了很久,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摸她锁骨上的伤。
“不疼。”他说,“以后不会弄疼你了。”
她没回应。
他替她拉好被子,转身离开。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不像哥哥看妹妹。像主人看快要完成的作品。
她躺回去,闭上眼。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一块硬东西。
是半颗草莓硬糖。她藏的。那天从医院回来,她偷偷留了一颗,趁他不注意塞进了枕头下面。
这是她唯一能控制的东西。
她紧紧攥着糖块,指甲陷进糖壳。甜味混着粉末沾在掌心。
第二天他再来时,她主动喝了牛奶,还问他能不能换种口味。
他愣了一下,说可以。
她轻轻笑了笑。他看着她,眼神软了一下。
他走后,她走到窗前,抬头看那个刻字。MY GIRL还在,木头边缘有些毛刺。她伸出手指,沿着那个“G”划过去。
同样的位置,她身上也有一道。
她低头看画架。《孤岛》还藏在夹层里。她没动它。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只想逃跑。
她得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晚上他又来了,带了个保温杯。倒出牛奶,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一口。味道变了,加了蜂蜜。
“谢谢。”她说。
他站在床边没走,看着她喝完。
她把杯子递回去,手故意抖了一下,杯沿磕在他手背上,洒了一点奶。
他没生气。反而伸手擦掉手背上的牛奶,低声说:“下次小心。”
她点头。
他走后,她站在洗手池前冲手。水打在皮肤上,她突然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很静,不像害怕。像在等什么。
她撩起头发,锁骨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她用指腹轻轻按那道痕,有点刺痛。
但她没躲。
窗外还在下雨。风掀起窗帘一角。
她走回床边,躺下,闭眼。
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握住那半颗硬糖。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发现床头又多了杯牛奶。
杯子下面没有纸条。
但她掀开被子时,看见床单上有一小片暗色痕迹,像是干掉的血。
她没动,只是静静看着。
然后她坐起来,拿起牛奶,一口一口喝完。
放下杯子时,她的手指在杯壁留下一圈湿印。
她站起身,走向画架。
拉开夹层,取出《孤岛》。画上的女孩背着大海,脚下的桥断了。
她看了很久。
然后把画翻过来,背面朝上放在桌上。
拿起炭笔,她在空白处写下三个字:
谢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