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松开门，谢廷川站在外面。地上有一把银色的手术刀。他眼睛很红，像是很久没睡。她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你要真相，我可以给你。”
她没动。
“但你得答应我，听完之后，别再躲。”
说完，他转身走了。脚步声慢慢没了，走廊安静下来。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手术刀，没有捡。她回到画室，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纸片到处都是，还有蓝色颜料，有她以前画的线条。她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一个旧木盒里。动作不快，但很稳。她不想逃了。有些事必须面对。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
她开门，岑婉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礼盒，笑着说道：“好久不见，给你带了点东西。”
江映雪让开身子。岑婉走进来，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草莓硬糖，手工做的，听说你喜欢这个味道。”
江映雪看着她，没接话。她记得自己只提过一次爱吃糖，是在医院等检查的时候，当时只有她和顾明川在场。
“谢谢。”她接过盒子，手指碰到丝带，有点凉。
岑婉坐了一会儿，说了些画廊的新展计划，语气轻松。走之前拍了拍她的肩：“你最近脸色不好，别总待在家里。”
门关上后，江映雪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礼盒。过了几分钟，她拆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小糖果，每颗都用半透明的磨砂纸包着，纸上印着淡粉色的草莓图案。
她拿起一颗，翻过来。背面有一小块银色的地方，看不清楚。她凑近才看清，是个很小的二维码。
她皱眉，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屏幕闪了一下，黑了一瞬，又恢复正常。没有跳转页面，也没有提示下载。她等了几秒，什么都没发生。她放下手机，把糖放回盒子，塞进抽屉。
晚上十点，她正在拼《孤岛》的残片，用胶水一点一点粘。窗外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树枝刮墙。她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后窗。
窗帘动了一下。
她立刻关灯，蹲在画架后面。几秒后，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摸向插销。一个人从外面翻进来，穿黑衣服，戴帽子，动作很快。
她屏住呼吸，掏出手机，拨通谢廷川的号码。电话接通了，没人说话。她正要挂断重拨，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是撞击声。
她听见走廊有打斗声，金属撞墙，一声闷响。她悄悄靠近门边，从猫眼往外看。谢廷川正在和那人扭打。对方拿出一把短刀，划向他胸口。谢廷川侧身躲开，左臂却被划了一道，血立刻流出来。
黑衣人见情况不对，转身冲向楼梯。谢廷川没追，靠在墙上喘气。他抬起脸，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出来吧，没事了。”
江映雪打开门。他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袖子已经湿了。她扶他坐下，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剪开衬衫，用酒精帮他擦伤口。他没喊疼，只是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她问。
“手机显示你家安防系统响了三次。”他声音低，“我刚到车库就看见有人翻墙。”
她顿了下。“你知道是谁吗？”
“现在还不确定。”他说完，忽然看到她口袋露出一角的糖纸，“这是什么？”
她拿出来递给他。他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这纸上有特殊涂层，能启动追踪程序。”
“什么意思？”
“你扫过它？”
她点头。
他立刻拿出设备连后台，调出数据记录。屏幕上出现一条上传中的信号轨迹——定位源是她的手机，而第一次激活的时间，正好是她扫码的时候。
江映雪心里一冷。
“这糖……是岑婉今天送来的。”
谢廷川抬头看她。“她知道你会扫？还是，她知道你一定会怀疑？”
江映雪没回答。她想起那天在画廊，岑婉笑着递给她一颗糖，说“记得你说过最爱这个味道”。可她从来没说过。
她跑回房间，拿出放大镜，重新看那张糖纸。在强光下，二维码下面浮现出一行小字：CLG-23X7。格式特别，像防伪码。
她打开电脑，搜索岑婉画廊的商品编码规则。结果跳出的样本显示，所有限量品包装都有相同的前缀——CLG。
她握紧了手。
这不是巧合。二维码不是随机的，是专门做的追踪工具。糖果是诱饵，扫码就是触发指令。她的位置，早就被人知道了。
而送这些东西的人，是那个在她生病时送药、难过时抱她的人。
谢廷川在旁边处理伤口，看到她表情变了。“你想到了什么？”
她把糖纸放在桌上，手指压着那行编号。“送糖的人，一开始就想让我暴露位置。”
“你怀疑她？”
“我不确定。”她抬头看他，“但我现在知道，我不是第一个出事的人。江衍能找到我，也是因为有人提供了我的行踪。”
谢廷川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查。”
“别只靠你的人。”她说，“这次我来查。”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担心，也有种陌生的认可。
凌晨两点，江映雪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三张纸：一张是扫码后的系统日志截图，一张是画廊的编码说明，最后一张是从医药箱里找到的创可贴包装——上面也有一串相似的编号，只是更小。
她拿笔圈出相同的地方。
同一生产线。同一批次标记。同一个来源。
她站起来，走到衣柜深处，翻出一个旧铁盒。里面是她收藏的所有糖果纸，来自不同时间，不同人送的。她一张一张比对，直到发现其中有两张的边缘，都有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印记。
她心跳加快。
这些糖，都不是偶然收到的。
有人一直在用糖收集她的行踪。
她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一张合影——去年生日，岑婉搂着她笑，手里举着一盒草莓糖。照片角落，礼盒标签清晰可见。
她放大图片，盯着标签底部。
一行微码，和今晚的一模一样。
她盯着屏幕，手指发凉。
原来半年前，陷阱就已经开始了。每一次笑，每一句关心，都在倒计时。
她合上手机，走到窗边。天还没亮，院子里的灯亮着，巡逻的人影来回走动。谢廷川已经加派人手，但他不知道，真正的危险从来不从外面进来。
它总是带着笑容，敲门进入。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张沾了血的糖纸——是谢廷川受伤时蹭到的。红色渗进磨砂面，像一朵枯掉的花。
她把它折好，塞进枕头底下。
然后她坐回桌前，打开新本子，写下第一行字：
“谁给了岑婉这些糖？”
笔尖停了一下，继续写：
“背后还有谁？”
窗外，第一缕光爬上窗框。
她没抬头，只是握紧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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