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在闪。江映雪的手上有血,她没擦。谢廷川跪在地上,右手垂着,血从指尖滴下来。江衍靠在墙边,左手手指破了,喘得很重。
她蹲下,撕开裙子的一角。布不够长,她又撕了一道。她先包住谢廷川的手,一圈一圈缠紧。他的手很冷,她没抬头。
“你不是说要把命给我吗?”她说,“那这命,我来决定怎么活。”
谢廷川闭着眼,很久才动了一下。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纸上写着《继承权放弃书》,右下角有红色指印。
“谢氏归你。”他说。
江映雪接过纸,塞进衣服口袋。她没看,也没说话。她转头去处理江衍的伤。他的手被画笔穿过,一直在流血,袖子都湿透了。
她刚伸手,江衍往后缩了一下。但他没力气躲开。她把布压上去,用力绑好。江衍哼了一声,不再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医生和护士进来,看到地上的血和两个人的手,马上过来检查。谢廷川不让打麻药,也不让碰他。医生只能用镇静剂,但他摇头。
“我要喝牛奶。”他说。
护士愣住。医生点头,让人准备热牛奶,加一点安眠药。他们知道这个人不会配合,只能这样让他安静。
牛奶送来后,谢廷川坐在轮椅上,慢慢喝完。他闭上眼,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送去谢家私人医院。
江映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他推走。江衍也被抬上另一副担架。他意识不清,嘴里低声说了什么,没人听清。
她弯腰捡起一把掉在地上的手术刀。刀面上刻着“知意”两个字。灯光照上去,反出一道光。
几天后,谢家老宅后院。
江映雪站在熔炉前。火从炉口冒出来,很烫。她把找到的所有手术刀放进去。一把、两把、三把……一共七把,全扔了进去。
金属变红,变软,最后化成银色的液体。她戴上手套,把液体倒进一个模具。模具是她做的,形状像一支宽头画笔。
等凉了以后,她取出新做的笔。笔杆是银的,拿在手里有点重。她用布擦干净表面,试了试重量。
回到密室,她在第一幅画的背面写了一句话:“这支笔不是刑具,是我重新开始的地方。”
墙上的灯不闪了。屋里很安静。
两天后,医院送来一个袋子,里面是江衍的东西。护士说他还没醒,可能撑不到今晚。
袋子里有药瓶、病历、一支钢笔,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妹妹”。
江映雪打开信。里面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只有一张折好的纸。她展开,是一张婚纱设计图。
线条很细,像是画了很久。裙摆像海浪,肩带是透明纱,背后有一排小扣子。图纸角落有一行小字:“你小时候说,想穿像海一样的裙子。”
她看了很久。然后把图纸折好,放进自己画册的最下面。她的手指停了三秒,才合上封面。
谢家私人医院。
谢廷川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床边插着胃管,每天给他输温热的牛奶。他不反抗,也不说话。窗外能看到老宅的花园,还有远处的画室。
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江映雪走进画室,关上门。桌上放着新做的银笔。她拿起笔,在空白画布上划了一道。线很稳。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天快黑了。她没开灯。
第二天早上,她去了医院。谢廷川还在床上,情况稳定。她站在床尾,看了一会儿。
“谢氏的事,我会处理。”她说。
他轻轻点头。
她转身要走,他开口:“牛奶……今天能换口味吗?”
她停下,回头。“你想喝什么?”
“草莓味的。”他说。
她没说话,走了出去。
三天后,江衍死了。医院通知她去领东西。她去了,只带走那张婚纱图。别的全都烧了。
葬礼很简单。没有名字,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人送了花,放在门口就走了。
江映雪回到家,把婚纱图拿出来。她铺在桌上,用铅笔在边上画了个轮廓。然后她拿出银笔,蘸了红颜料,在画布上开始画。
画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海边。女人穿着像浪花一样的裙子,男人背对画面,手里拿着一朵莲花。
她画了很久。中间停过一次,去医院送了一杯草莓味牛奶。
谢廷川喝了,没说话。
她回来继续画。最后一笔画完时,天亮了。
她把画挂上墙,正对着门。然后坐回椅子,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护士轻声说:“江先生醒了,他说想见你。”
她睁开眼,站起来。
走出房间时,她听见身后响了一声。是画框掉了?还是风吹的?
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