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城市勾勒成一片由灯火与阴影组成的迷宫。左航靠在公寓冰冷的玻璃幕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个备用手机冰凉的外壳。拨打给阿杰的电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只有更深的寂静与等待的焦灼。主动出击并未带来预想中的掌控感，反而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在暗处对手面前的无力。他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任何挣扎都可能引来更快的死亡。
私人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不是阿杰，是郑祥宇发来的加密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备忘」。
内容简洁得近乎苛刻：
「1.内部权限异动，存在信息泄露风险。原有行程作废，新日程另发。
1. 警惕任何非官方渠道的接触与询问。
2. ‘陈默’案关联线索排查中，暂无确凿进展。
3. 保持状态。」
没有问候，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冷硬的条款和陈述。左航却从中读出了山雨欲来的紧绷。内部泄露……这意味着什么？他身边那些笑脸相迎的工作人员里，谁在暗中向敌人传递着他的行踪？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他关掉邮件，目光落在窗外。这座城市从未如此陌生而充满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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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郑祥宇办公室的灯光是这片区域唯一顽固的亮斑。她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发给霍震东的报告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没有动作。这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她并不意外。霍氏这艘巨轮，内部派系盘根错节，动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霍震东在权衡，而她，不能等。
技术部门对那个内部账户的追踪遇到了阻碍，操作记录被谨慎地清理过，对方很专业。但越是干净，越是可疑。她调出左航身边所有核心工作人员，包括经纪人、主要助理、固定保镖乃至几位高层的履历和近期通讯记录（通过合规渠道获取），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资金流动、异常联络，或是与已知对手方可能存在的间接关联。
这是一项枯燥而庞大的工程，如同大海捞针。她的太阳穴因长时间专注而隐隐作痛，但眼神依旧锐利。理性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武器。
忽然，内部通讯器发出一个特定频率的短促蜂鸣——来自她布置的、监控左航公寓外围动态的独立安防线路。
“郑顾问，”保镖队长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紧绷，“十分钟前，公寓楼后巷垃圾集中点附近，发现一个可疑包裹，外形尺寸与上次投递物类似。已隔离，初步扫描无爆炸物。如何处理？”
郑祥宇的心脏猛地一缩。又来了。如此快的再次出手，是挑衅，还是确信内部信息渠道畅通无阻？
“原地封锁，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立刻协调信得过的外部刑侦小组介入，不走公司常规流程。”她语速极快，大脑飞速运转，“同时，对左先生公寓内部进行二次秘密排查，重点检查近期送入的任何物品，包括礼品、文件。动作要轻，不要惊动他。”
“明白。”
切断通讯，郑祥宇立刻开始联系一个极少动用的、完全独立于霍氏体系外的私人调查资源。这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和不可控的风险，但此刻，确保调查的纯粹性和保密性高于一切。
就在她拨号的时候，加密邮箱再次提示新邮件。发件人并非她正在联系的对象，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由乱码组成的地址。
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带着某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看得够仔细吗？」
没有署名。
郑祥宇盯着那行字，冰冷的怒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掠过她的眼底。对方不仅在行动，还在实时观察着她的反应，甚至……可能就在不远处，嘲弄着她的努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丝罕见的情绪波动，将邮件转发给技术部门进行最高优先级的溯源追踪，同时加注：「怀疑发送者具备近距离观察条件，重点排查公司大楼及左航住所周边一公里内所有可疑无线信号源及监控盲区。」
双线交锋，敌暗我明。对方似乎总能快她一步。
而此刻，左航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又一场“完美偶像”的表演中，在一个喧闹的综艺录制现场，按照台本大笑、游戏、展现亲和力。只有在他偶尔看向镜头的眼底深处，才能窥见一丝被精心掩藏的、如同困兽般的警惕与疲惫。
他还在等阿杰的消息，等一个来自灰色地带的、渺茫的突破口。
他却不知道，另一条战线上，那个他试图保持距离的“理性”盟友，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与阴影展开了更直接、也更凶险的搏杀。真相的轮廓依旧模糊，但危险的獠牙，已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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