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斜挂在老城区的飞檐翘角上,给青石板路铺了层惨白的霜。左航攥着那部旧手机,指节硌得生疼。阿杰那边,依旧死寂。主动探出的触须,泥牛入海,反倒让这夜,更沉,更压得人喘不过气。
郑祥宇发来的“备忘”,字字如铁,砸在他心口。“内部权限异动”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破了他最后一点侥幸。这潭水,比他想的更深,更浑。他抬眼环顾这金玉其外的“笼子”,只觉得每一寸空气里,都飘着看不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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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大楼十七层,郑祥宇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楼下是流光溢彩的不夜城。可她眼底,只有数据构成的冰冷洪流。发给霍震东的报告,杳无音信。她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意料之中。
那封来自乱码地址的挑衅邮件,“游戏才刚刚开始”几个字,在她屏幕上幽幽闪着冷光。她没动怒,只是将杯中早已冷透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直抵肺腑。对手在暗处鼓掌,她岂能乱了方寸?
内线蜂鸣再起,是安防队长,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郑顾问,后巷包裹,外部小组初步查验。里面……是些旧物。”
“说。”郑祥宇转身,面沉如水。
“一件洗得发白、印着‘启明艺术培训’字迹的旧T恤,袖口有疑似……褐色污渍。还有一本页面泛黄、被撕扯过的练习册,封面名字是……”队长顿了顿,“陈默。”
陈默!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郑祥宇眼神骤凛。旧衣,污渍,练习册……对方不再满足于照片和打印字条,开始递送更具冲击力的“实物”。这不仅是施压,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宣告。
“证物封存,移交信得过的地方做深度检测,尤其是污渍成分。”她声音冷冽,“另外,查七年前,‘启明’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十八巷’的地方?”
她记得,那份残缺的卷宗角落里,似乎提过一笔,陈默最后被人看见,是在“十八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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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左航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不再只是潮湿的走廊和老旧的镜子。他梦见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青苔爬满斑驳的墙皮,晾衣竿横七竖八,挂着看不清颜色的衣衫。巷子深处,有呜咽的风声,还有一个少年模糊的背影,穿着……印着“启明”字样的T恤。
那少年回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左航猛地惊醒,冷汗涔涔。窗外,天光未亮,城市还在沉睡。
就在这时,那部沉寂已久的备用手机,屏幕倏地亮了。没有铃声,只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短得令人心悸:
「十八巷,17号。你敢来吗?」
十八巷!
左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梦魇与现实,在此刻血腥地重叠。
他死死盯着那条短信,呼吸粗重。去,还是不去?这分明是个陷阱,赤裸裸的阳谋。可“十八巷”和陈默的名字,像鬼魅般缠绕着他。那里,或许埋藏着一切恐惧的源头。
他攥紧手机,骨节发白。眼底那丝困兽般的疲惫,渐渐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
有些局,明知是死棋,也得落子。
他起身,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换上最不起眼的深色衣服。镜子里的人,眼神陌生,带着一种近乎亡命徒的狠厉。
他要知道,那十八巷的魇影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而城市的另一端,郑祥宇看着技术部门刚发来的追踪报告,那个乱码邮件的信号源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被模糊定位在——城西,靠近老城区,一个名叫“十八巷”的地方。
她的心,猛地一沉。
左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