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那扇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左航维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掌心因紧握而汗湿，残留着纸条被抽离时空虚的触感。赌博已经开始，筹码是他和郑祥宇之间那根脆弱不堪的信任丝线，以及他自己岌岌可危的安全。
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在刀尖上踱步。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扇可能永远不会为他带来回音的门。监测仪的“嘀嗒”声变得无比清晰，像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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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大楼，十七层。夜色已深，城市的光芒透过玻璃，在郑祥宇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办公桌上投下冷硬的几何光斑。
对赵峰的监控仍在持续，但对方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所有行为都停留在合法合规的边缘。与王秀芹的关联线索也似乎走到了死胡同，那个沉默的母亲像是彻底融入了市井，再难挖掘出更多秘密。
“清扫”程序在内部悄然推进，揪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却始终触碰不到核心。那种无形的阻力依旧存在，甚至比之前更为坚韧。
就在她对着错综复杂的线索网，试图寻找新的突破点时，一个极其普通的内部通讯请求接了进来。来自派驻在医院，伪装成行政人员的安保人员。
“郑顾问，”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标病房的负责护士，在交接班前整理衣物时，从口袋掉落一个纸团。她以为是废纸，准备丢弃时，我恰好看到，借口需要核对记录，截留了下来。”
郑祥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内容。”
“上面写着：「启明杂物间 标记 17」。”
「启明杂物间 标记 17」！
郑祥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左航！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绕过了所有电子监控，传递出了信息！「十七」指的不是十八巷，而是“启明”内部的一个标记！
她几乎能想象出左航在病床上，是如何在极度不安与监视下，冒险完成了这次传递。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透过这简单的几个字，沉重地压在她的感知上。
“纸条来源确认无误？”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已无意识收紧。
“确认。护士完全不知情，应该是左先生趁其不备放入。”
“很好。此事列为最高机密，不得外泄。”郑祥宇快速下令，“另外，以医疗巡查名义，增加对左先生病房的‘非接触式’关注频率，确保他情绪稳定，但不要做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举动。”
“明白。”
通讯切断。
郑祥宇立刻调出“启明艺术培训中心”的原始建筑图纸和所有能找到的内部照片。杂物间……标记……根据左航之前确认的训练时间段，她迅速定位到当年他们使用的那栋老旧教学楼。
图纸上，那层的杂物间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但左航不可能凭空捏造。
她加密联系了外部调查小组，指令清晰而急促：“目标变更。集中所有资源，调查原‘启明’训练中心，重点：七年前，左航受训期间，教学楼三层东侧杂物间。寻找任何与数字‘17’相关的标记、涂鸦、记录，或者与之相关的传闻、事件。动用一切必要手段，包括非公开渠道的影像资料和当事人回忆。”
她需要实证。需要确认那个被尘封的“17”标记确实存在，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调查小组的效率极高。不到两小时，一份加密文件传回。
里面是几张模糊不清、显然是偷拍或翻拍的老照片。照片主角是几个穿着陈旧训练服的少年，背景依稀可辨是“启明”那昏暗的走廊。在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一扇半开的、斑驳的木门上方，一个用红色油漆潦草涂画的、几乎褪色的数字，在增强处理后，清晰地显现出来——「17」。
另一份附件，是几段文字记录，来自当年曾在那栋楼工作过、后被遣散的一位老保洁员的零碎回忆（通过特殊渠道获取）。老人提到，那层楼东侧的杂物间，孩子们私下里都叫它“十七号房间”，据说以前是放淘汰下来的旧教具和坏掉的把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锁起来不太用了。她还含糊地提过一句，好像有段时间，夜里能听到那附近有奇怪的动静，像是……哭声？但没人当真。
「十七号房间」。奇怪的动静。哭声。
所有这些，都与陈默失踪的时间点隐隐重合。
郑祥宇看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红色“17”，眼神冰冷如刃。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通往某个被刻意掩埋的、黑暗过去的钥匙。左航的记忆没有错，那个保镖用生命传递的信息，指向的就是这里！
“十七”，是“启明”内部的一个隐秘标记，一个可能与陈默失踪，甚至与当下这场针对左航的杀局，有着直接关联的地点！
她立刻将这一发现与赵峰查阅旧报纸的行为、舞台事故中出现的氰化物痕迹（某些特定领域可能会接触到此类化学品）进行交叉比对。
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
如果陈默的失踪与“十七号房间”有关，如果赵峰或其背后的人，与这件事存在牵连，那么左航，作为当年可能无意中接近过真相（比如听到争吵、看到标记）的人，就成了必须被清除的隐患。而王秀芹，那位愧疚的母亲，是否也因为知晓部分内情，而受到了某种胁迫或利用？
所有的线索，仿佛都被这个尘封的“17”标记，吸附了过去。
郑祥宇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城市夜景图前。对手隐藏得很深，手段狠辣，并且对过去了如指掌。
但现在，她也触摸到了那扇尘封之门的门环。
她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单位注意，调查核心锁定：‘启明’旧址，标记‘17’的杂物间。我要知道那扇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行动组待命，准备进入‘启明’旧址勘查。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技术手段。”
尘封之门，即将被强行撬开。而门后涌出的，是救赎的希望，还是更浓重的黑暗？答案，就在那褪色的红色数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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