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夜色正浓。
阮夜阑伏在湿漉漉的草丛中，耳边是枭笑天粗重的呼吸声。青雀已经先行绕到东侧断崖，他们要分头行动。追兵人数不少，段怀瑾这次是动了真格的。
“走。”枭笑天低声说，一把拽起阮夜阑的手腕，往北边小路跑去。
阮夜阑没挣脱，任由他拉着。两人脚步轻快，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废弃的猎户木屋。枭笑天推开门，反手将门关上，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缝隙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松开。”阮夜阑低声说。
枭笑天没动。
“你疯了？”阮夜阑皱眉，“外面有枪。”
“你更疯。”枭笑天盯着他，声音低哑，“拿命去赌段怀瑾会信我？”
阮夜阑没说话。
枭笑天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这种话，我都想抽你。”
“那你抽啊。”阮夜阑靠在墙上，语气平静，“反正你也打过我。”
枭笑天看着他，眼神复杂，“三年前在城门口，我真以为你会杀我。”
“你该死。”阮夜阑重复了一遍。
“是啊。”枭笑天点头，“但我活下来了。”
阮夜阑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屋里很静，只有外面风声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枭笑天突然伸手，按在阮夜阑肩上，把他压在墙上。
“你干什么？”阮夜阑抬眼看他。
“别装傻。”枭笑天低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我带着你的‘证据’离开，然后你自己留下来等死？”
阮夜阑不语。
“你是‘夜莺’的首领。”枭笑天继续说，“你比谁都清楚，段怀瑾不会放过你。”
“所以他也不会放过你。”阮夜阑终于开口，“你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枭笑天的声音很冷，“我只要你活着。”
阮夜阑眼神微动。
枭笑天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抓你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你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阮夜阑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你还真是疯子。”
“我知道。”枭笑天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东西在燃烧，“但我不后悔。”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夜阑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我。”
枭笑天没动。
“枭笑天。”阮夜阑轻声喊他名字，“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又怎样？”枭笑天冷笑，“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规矩？”
“我不是……”阮夜阑刚开口，就被枭笑天打断。
“闭嘴。”他低声说，“你现在是我的人。”
阮夜阑怔住。
“你逃不掉。”枭笑天的手收紧，“除非你杀了我。”
阮夜阑看着他，眼神第一次有些动摇。
外面传来一声枪响，震破夜的寂静。
“走。”枭笑天松开手，转身拉门，“别再耍花招，否则我真的抽你。”
阮夜阑跟着他冲出木屋，迎面而来的冷风扑在脸上，混着硝烟味。远处火光闪烁，追兵已经封锁了几条山路。
“林肃在南边接应。”枭笑天一边跑一边说，“我们绕过去。”
“你不该带他来。”阮夜阑低声说。
“他已经来了。”枭笑天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会让你杀我。”
阮夜阑没说话。
两人穿过一条溪流，脚下的泥地湿滑，阮夜阑差点摔倒，被枭笑天一把扶住。他顺势站稳，却没有立刻离开。
“你为什么一直帮我？”阮夜阑忽然问。
“我说过了。”枭笑天看着他，“我不后悔。”
“可我不值得。”阮夜阑低声说，“我骗了你那么多次。”
“所以我要你欠我。”枭笑天笑了，“你欠我一次命，欠我一场情，欠我一个解释。”
阮夜阑看着他，许久才说：“你真的疯了。”
“我知道。”枭笑天点头，“但我不后悔。”
两人继续往前跑，林肃已经在桥边等着。他看见阮夜阑，眼神一冷。
“你来了。”林肃说。
“我来了。”阮夜阑回应。
“你确定要带他走？”林肃看向枭笑天。
“对。”枭笑天毫不犹豫。
林肃沉默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刚踏上桥，身后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枪声。
“快走！”枭笑天大喊。
林肃护着阮夜阑先过桥，枭笑天断后。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他咬牙坚持，直到最后一刻才冲过桥。
桥对面，阮夜阑已经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枭笑天跑到他面前，喘着气，“你还站着干什么？”
“你疯了。”阮夜阑看着他，“为了我，值得吗？”
“我说过了。”枭笑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不值钱。”
阮夜阑愣住，随即笑了，“你真是个疯子。”
“我知道。”枭笑天转身，走在前面，“但我不后悔。”
林肃在后面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三人在林中穿行，直到天亮，才终于甩掉了追兵。他们在一处废弃庙宇停下休息。
阮夜阑坐在角落，翻看那份文书。枭笑天靠在窗边，闭眼休息。
“你为什么不杀我？”阮夜阑忽然开口。
“你说过，我不值得你杀。”枭笑天睁开眼。
“我是‘夜莺’的首领。”阮夜阑看着他，“你应该杀了我。”
“那你呢？”枭笑天反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阮夜阑沉默。
“因为你也没打算杀我。”枭笑天笑了，“从三年前开始，你就没打算杀我。”
阮夜阑没说话。
枭笑天缓缓走近，站在他面前，“你知道李慎之为什么会选我吗？因为他知道，我会护你。”
阮夜阑眼神一震。
“他说你是唯一的证人。”枭笑天低声说，“而我是唯一能带你走下去的人。”
阮夜阑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手指微微收紧。
“所以别再想着牺牲自己。”枭笑天蹲下来，与他对视，“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阮夜阑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软。
“枭笑天。”他轻声说，“你真是……疯了。”
“我知道。”枭笑天笑了，“但我不后悔。”
外面鸟鸣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阮夜阑的手指摩挲着文书边缘，纸张粗糙的触感硌着指尖。枭笑天靠在窗边的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在地上斜斜地划过他的脚边。
“你说李慎之选你是因为……”阮夜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破这晨曦里脆弱的宁静，“你会护我？”
“他临死前跟我说的。”枭笑天的声音带着睡意后的沙哑，“他说你是唯一能证明段怀瑾罪行的人。”
阮夜阑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可我已经有了证据。”
“证据？”枭笑天睁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纸上，“那东西连个印章都没有。”
阮夜阑的手指微微收紧，“但我知道怎么用。”
枭笑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三年前你在城门口没杀我，是因为那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
阮夜阑没回答。
枭笑天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阮夜阑避开他的视线，将文书收进怀里，“你该担心的是怎么活着离开这里。”
“我倒是想。”枭笑天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但你总想着自己去送死。”
阮夜阑抬头看他，“我不是送死，是必须有人去做。”
“你必须？”枭笑天冷笑，“那你告诉我，如果段怀瑾知道你活着，他会怎么做？”
“我会让他相信我死了。”阮夜阑的声音很稳。
“然后呢？”枭笑天逼近一步，“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
阮夜阑沉默。
枭笑天忽然笑了，“你还是没变，总是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林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干粮。
“吃点东西。”他将东西放在地上，看向阮夜阑，“你打算怎么用那份文书？”
阮夜阑接过干粮，“段怀瑾最在意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林肃眼神微动，“他在筹谋军部的事。”
“那就让这份文书出现在军部的人手里。”阮夜阑咬了一口干粮，“只要他们信了，段怀瑾就完了。”
“你疯了。”林肃皱眉，“那份东西根本不够。”
“够不够不重要。”阮夜阑平静地说，“重要的是让他们开始怀疑。”
枭笑天看着他，忽然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干粮，“你先把肚子填饱，再想怎么送命。”
阮夜阑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你还真是……管得宽。”
“我就是管定了。”枭笑天将干粮塞回他手里，“吃。”
外面的鸟鸣声忽然停止。
三人都是一愣。
枭笑天迅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脸色变了，“不好，他们来了。”
林肃立刻起身，拔出腰间的枪。
“从后门走。”他低声说。
阮夜阑站起身，将文书贴身藏好。枭笑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次别再耍花招。”
“你真啰嗦。”阮夜阑低声说，却被枭笑天拽着往后门跑去。
身后传来枪声。
三人冲出后门，钻进树林。追兵已经从三面包围过来，只有西边还有一条小路。
“走那边！”林肃指着小路。
三人刚跑出几步，阮夜阑突然停下。
“怎么了？”枭笑天回头看他。
阮夜阑盯着前方的树丛，声音低沉，“有人。”
树丛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枭笑天立刻将阮夜阑护在身后，抬枪对准那人。
“别开枪。”那人开口，“我是来帮你们的。”
阮夜阑看着那人，眼神一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走近几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枭笑天的手紧了紧，“你是谁？”
那人看着阮夜阑，嘴角微微上扬，“我是‘夜莺’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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