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中走出的人影脚步不急不缓,月光下能看清他眉眼清秀,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短刀,走起路来步伐稳健。枭笑天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阮夜阑的手腕,枪口稳稳对准来人。
“你是谁?”枭笑天声音冷得像铁。
那人却笑了,“我说过了,我是‘夜莺’的人。”
阮夜阑站在枭笑天身后,眼神沉了下去。他认得这张脸——是组织里最年轻的杀手之一,代号“知更”,擅长追踪与近战,执行过不少高难度任务。但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阮夜阑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戒备。
“来救你。”知更走近几步,目光在三人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枭笑天身上,“也来确认一件事。”
枭笑天冷笑一声,“确认什么?”
知更没回答,反而看向阮夜阑,“首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阮夜阑眉头微蹙,语气不变:“你说的是谁?”
知更手指轻轻点了点枭笑天的方向,“他。”
枭笑天的手指微微收紧,阮夜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往前半步挡在他身前。
“他已经知道了太多。”知更继续说道,语气轻快,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如果不杀,就只能带走。”
林肃一直站在后方,此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知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阮夜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他不能死。”
知更笑意敛去,眼神微冷,“可他是段怀瑾的人。”
“他不是。”阮夜阑的声音很轻,却坚定,“至少现在不是。”
枭笑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的手已经放下,但眼神依旧警惕。
知更盯着阮夜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变了。”
阮夜阑没否认。
知更叹了口气,“三年前的你,不会犹豫。”
阮夜阑垂下眼帘,“三年前的我,也不懂什么叫活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追兵越来越近。
知更收起笑意,正色道:“首领,我们得走了。段怀瑾的人已经封锁了北面山口,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
阮夜阑点头,“我知道。”
他转头看向枭笑天,“你跟我走。”
枭笑天挑眉,“你决定的?”
“对。”阮夜阑直视着他,“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枭笑天笑了,“那你是打算让我一辈子都欠着?”
阮夜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知更在一旁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还有不少故事。”
林肃皱眉,“我们不能相信他。”
“我也没让你信。”知更淡淡地说,“但眼下,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跟着我走,要么等死。”
枭笑天看了林肃一眼,又看了阮夜阑一眼,最终笑了笑,“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夜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知更点头,“跟我来。”
四人迅速往西边小路撤离,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更走在最前方,动作利落,显然对这片山林十分熟悉。
阮夜阑走在枭笑天身边,低声说:“你不该来的。”
“我总得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想活。”枭笑天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阮夜阑没接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林肃走在最后,目光时不时扫向知更和阮夜阑,神色警惕。
一行人穿过密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知更示意大家进去,自己则守在洞口观察动静。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微弱地亮着。
阮夜阑靠在石壁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枭笑天站在他对面,双手抱胸,目光一瞬不瞬。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枭笑天突然开口。
阮夜阑抬头看他,“瞒什么?”
“关于你。”枭笑天声音低哑,“关于‘夜莺’。”
阮夜阑沉默片刻,轻声道:“有些事,说了对你没好处。”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对我有好处?”枭笑天走近一步,“还是说,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阮夜阑看着他,眼神有些疲惫,“你知道得越多,就越难脱身。”
“我已经脱不了身了。”枭笑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三年前开始,我就没打算脱身。”
阮夜阑轻轻叹了口气,“你真是疯了。”
“我知道。”枭笑天笑了,“但我不后悔。”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知更的声音响起:“他们来了,快躲起来!”
四人迅速藏身,洞口很快被几个黑衣人包围。其中一人低声命令:“搜!段司令说,一定要活捉阮夜阑!”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黑衣人举着火把,在洞口来回巡视,距离阮夜阑藏身的位置不过几米。
枭笑天的手悄悄伸到腰间,握住枪柄。
就在一名黑衣人即将踏进洞内的瞬间,知更猛地从角落冲出,一刀划过对方喉咙,血溅满地。
混乱爆发。
洞外喊声四起,枪声、打斗声此起彼伏。
知更低吼:“快走!”
阮夜阑、枭笑天、林肃立刻冲出洞口,加入混战。知更断后,几招便解决两名敌人。
枭笑天一边开枪一边护着阮夜阑往后退,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他咬牙坚持。
“你疯了!”阮夜阑怒吼,“为了我,值得吗?”
“我说过了。”枭笑天一边开枪一边回应,“你不值钱。”
阮夜阑愣住,随即苦笑,“你真是个疯子。”
“我知道。”枭笑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但我不后悔。”
两人继续往前冲,林肃在后方掩护,知更紧随其后。
追兵人数众多,但他们配合默契,一路杀出重围。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光洒落在林间。
四人终于甩开追兵,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崖边。
知更喘着气,“我们得跳下去。”
“跳?”林肃皱眉,“下面是什么?”
“瀑布。”知更简短回答,“掉下去有八成机会活命。”
枭笑天看了阮夜阑一眼,“你行不行?”
阮夜阑点头,“没问题。”
“那就跳。”枭笑天率先跃下。
阮夜阑紧随其后。
林肃和知更也相继跳入水中。
瀑布下方是一片深潭,水花四溅。
四人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枭笑天游到阮夜阑身边,伸手拉住他,“你还活着。”
阮夜阑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你也是。”
枭笑天笑了,“那就好。”
林肃游过来,面色沉重,“我们现在怎么办?”
知更抹了把脸上的水,“先去安全的地方,然后……”他顿了顿,看向阮夜阑,“首领,你打算怎么做?”
阮夜阑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让段怀瑾知道,我还活着。”
枭笑天眼神微动,“你想主动暴露?”
“对。”阮夜阑点头,“我要让他以为,我准备反击。”
“可你真要反击?”知更问。
阮夜阑看着远方,声音低沉,“我要让他慌。”
枭笑天轻笑,“你比以前更狠了。”
“我只是学会了怎么活着。”阮夜阑收回视线,看着他,“而且……我欠你的还没还清。”
枭笑天看着他,眼神柔和了几分,“那我等着。”
晨光洒在湖面上,映出四人的身影,也照亮了他们接下来的路。
阮夜阑湿透的衣襟贴在胸口,他仰头喝了口山泉,喉结滚动。枭笑天坐在三米外擦拭枪管,指节被晨雾浸得发白。
知更突然拽住阮夜阑手腕,力道重得硌进骨头,"你真要回城?"
林肃正往帆布包里塞压缩饼干的手顿了顿。
"段怀瑾的生日宴就在下周。"阮夜阑抽回手,袖口露出半截青紫淤痕,"他给每个老部下都发了请帖。"
枭笑天扔出颗松果砸在树干上,惊飞两只山雀,"包括要杀你的人?"
"尤其是他们。"阮夜阑从背包夹层抽出张泛黄照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照片里穿西装的男人搂着少年时期的阮夜阑,身后是挂着"怀瑾商行"牌匾的两层小楼。
知更突然踹翻装弹药的铁盒,黄铜子弹滚得满地都是,"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少狙击点?"
阮夜阑把照片折成纸船放进溪流,"十七个。"
林肃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我亲手画的施工图。"阮夜阑望着顺流而下的纸船,"当时段怀瑾说要给我个'永远安全的地方'。"
枭笑天忽然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草屑,"正好,我也想看看当年是谁在酒窖往我后背捅了三刀。"
知更猛地站起,腰间短刀哐当撞上岩石,"你们都疯了!"
溪水突然漫过阮夜阑的鞋尖。他弯腰脱下皮靴倒出积水,脚踝处有道蜈蚣状的旧伤疤,"你昨晚说要确认件事,确认到了吗?"
知更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确认了。你确实比三年前更怕死。"
枭笑天突然笑了,他掏出打火机点燃溪边枯叶,火苗窜起时照亮他眼底的血丝,"可他偏偏要往火坑里跳。"
林肃突然看向东南方,远处传来伐木的闷响。知更瞬间拔出短刀抵住阮夜阑咽喉,刀刃压断几根湿发。
"首领,"知更声音发颤,"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阮夜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咸腥味混着溪水的凉意,"你觉得我这些年在南方码头搬货是为了什么?"
知更突然收刀入鞘。他解开浸透的外套扔进激流,露出左臂狰狞的烫伤疤痕,"那你记得怎么用这个。"
阮夜阑盯着那道疤痕看了很久。枭笑天忽然扔过自己的匕首,刀柄稳稳插进阮夜阑面前的树干,"既然大家都想死,不如先帮我找到那个在酒窖放冷枪的王八蛋。"
林肃突然抓起登山绳缠在手腕,"你们需要内应。"
"不。"阮夜阑拔出匕首抛回给枭笑天,"我们需要一个活人。"
知更瞳孔骤缩,"你疯了,段怀瑾的宴会从不让外人靠近厨房......"
话音未落,东南方传来汽车引擎声。枭笑天吹灭余火,灰烬落在阮夜阑脚边像黑色的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