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意义

槐荫一脉承

老槐树的浓荫里，陈建军摩挲着那本线装《诗经》，指尖划过泛黄的书脊。林墨站在一旁，马尾辫垂在肩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眼里却藏不住对旧书的热望。

“姑娘，你说想留在书摊学东西，我得考考你。”陈建军把《诗经》轻轻放在桌上，“先说说，这书里藏着什么？”

林墨愣了愣，低头看着书页上的“关关雎鸠”，轻声说：“藏着古人的心事，有对爱人的思念，有对生活的感慨，还有……像师傅您爹批注里写的，和师娘的回忆。”

“那它的作用呢？”陈建军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

“能让人在文字里见天地、见自己。”林墨想了想，补充道，“就像您爹写的《槐下书话》，有人读了会想起自己的故事，有人会爱上旧书，这就是书的作用——连接时光，温暖人心。”

陈建军点点头，又抛出关键问题：“那你觉得，这些旧书，还有我爹守的这个书摊，有什么重大意义？”

这个问题让林墨沉默了。她低头看着书摊上来来往往的身影，想起那些被修复的旧书，想起《槐下书话》里的一个个故事，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它们是时光的容器，装着一代人的记忆和情感。书摊不只是卖书的地方，是街坊邻里的念想，是文脉的传承。就像这本《诗经》，要是没人修、没人懂，古人的心意就断了；要是书摊没了，很多温暖的故事就没人记得了。”

“可守书摊苦啊，赚不了多少钱，还要耐得住寂寞。”陈建军叹了口气，“你年轻，外面的世界热闹，为什么偏要守着这堆旧书？”

林墨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她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哽咽却格外清晰：“我奶奶也有一柜子旧书，她走后，那些书没人管，慢慢发霉、破损，我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后来看到您写的《槐下书话》，才知道原来旧书可以被这么用心地对待，原来书里的故事能一直传下去。我想学好修书，想守住这些心意，不是为了赚钱，是怕那些没说出口的故事，都烂在时光里。”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几张照片，是她修复过的旧书：“您看，这是我帮邻居修的家书，他爷爷写的，现在他抱着书哭了好久。我知道守书摊难，可我不怕，我有这个心，想把这份温暖传下去。”

陈建军看着她本子里的照片，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传下去，靠的不是手艺多好，是要有颗装着别人的心。”他沉默半晌，从抽屉里拿出父亲的淘书笔记，递给林墨：“从明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了。我教你认书、淘书，你帮我修书，咱们一起把《槐下书话》续下去，把这槐荫下的念想守好。”

林墨接过笔记，指尖颤抖着，重重地点头。这时，老太太提着一篮槐花走来，笑着把花塞进她手里：“好孩子，有心就好。当年你师傅他爹收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考的，就怕没人能接住这份沉甸甸的情。”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林墨手里的笔记上，也落在她眼里的光里。陈建军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槐花插进玻璃瓶，看着她翻开笔记认真研读的模样，忽然觉得，父亲的书摊，终于有了真正的传承人。这传承，无关手艺高低，只关乎那颗愿意为旧书、为故事、为人心停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