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收徒

槐荫授徒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建军就背着旧帆布包，喊上林墨往城郊的旧货市场赶。“淘书跟修书一样，先看心，再看眼。”路上，他反复叮嘱，“别光盯着名气大的版本，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旧书，说不定就装着别人的一辈子。”

旧货市场乱糟糟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陈建军带着林墨穿梭在一个个摊位前，教她看纸页的年代、书脊的工艺，偶尔停下来，指尖在旧书上轻轻摩挲，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林墨挎着小布包，手里攥着陈老头的淘书笔记，看得格外认真，遇到不懂的就赶紧记下来，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转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老板正把一摞旧书往地上扔，嘴里嘟囔着：“这些破书，占地方还卖不上价。”林墨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本封面破损的《寄小读者》，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卷得厉害，还有几处水渍。她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林墨抬头问，眼里满是期盼。

老板瞥了一眼：“五块钱，要就拿走，不然我就当废纸卖了。”

陈建军走过来，翻了翻书，眉头皱了皱：“这书破损太严重，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修起来费劲，还不一定有人要。”

林墨却紧紧抱着书，摇摇头：“师傅，这本书是冰心先生的，里面写了好多对孩子的期盼。您看，这里有批注，是个母亲写给女儿的，说‘愿你如书中所言，有热爱，有温柔’。要是就这么当废纸卖了，这份心意就没了。”

她抬头看向老板，语气带着恳求：“老板，您能不能再便宜点？我想把它修好，让更多人看到里面的批注，看到这份母爱。”

老板被她的认真打动了，摆了摆手：“算了，三块钱拿走吧，希望你能好好待它。”

林墨付了钱，抱着书像抱着珍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陈建军看着她的样子，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摆满线装书的摊位前，陈建军停下脚步，拿起一本《论语》：“你说说，这本书里藏着什么？它的意义又在哪里？”

林墨凑过来，仔细翻看了几页，轻声说：“这本书里藏着古人的智慧，教我们怎么做人、怎么处世。它的意义不在于有多珍贵，而在于能让后人从文字里学到道理，把好的品德传下去。就像您爹在笔记里写的，旧书的意义，是让时光里的好东西，不被忘记。”

陈建军点点头，又问：“那要是让你修这本书，你会怎么修？”

“先清理灰尘，再修补破损的纸页，然后用特制的胶水固定，最后装订。”林墨认真地说，“不光要修好看，还要保护好里面的批注和痕迹，因为那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故事。”

陈建军看着她眼里的光，沉默了半晌，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是我爹当年修书用的工具，还有他的修书笔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正式的徒弟了。”

林墨接过布包，里面的工具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温度。她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对着陈建军深深鞠了一躬：“师傅，谢谢您！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和陈爷爷的期望。”

陈建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学淘书、学修书，先学做人。要记住，我们守的不是书摊，是人心，是文脉。”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旧货市场的每个角落。林墨抱着《寄小读者》，挎着修书工具，跟在陈建军身后往回走。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书，仿佛看到了那个母亲写给女儿的心意，看到了陈老头守书摊的身影，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

回到书摊，林墨立刻动手清理《寄小读者》。她先用软毛刷轻轻扫去灰尘，再用棉签蘸着特制的溶液清理水渍，动作轻柔又认真。陈建军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来，手里拿着一篮槐花：“好孩子，恭喜你正式拜师。当年你陈爷爷教建军的时候，也是在这个书摊，也是这么认真。”

林墨抬起头，笑着说：“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把书摊的故事、把旧书的意义，一直传下去。”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段传承祝福。阳光透过叶缝洒在书摊前，落在林墨忙碌的身影上，也落在那些泛黄的旧书上，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别样的温暖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