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荡至宫廷每个角落。盛墨兰以静制动、借力打力的手段,让六宫之人清楚地意识到,这位新晋的盛贵妃,绝非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披香殿内外的钉子暂时蛰伏,宫人们行事愈发恭谨,连带着内务府送往披香殿的份例用度,都明显精细周全了许多。
张贵妃禁足翔鸾阁三日,虽时间不长,却是她入宫以来从未有过的折辱。解禁那日,她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她并未立刻寻衅,反而沉寂了几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更令人窒息的平静。她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在阴影里吐着信子,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然而,另一股力量,却因这次事件,对盛墨兰的观感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那便是居于九五之尊的赵祯。
他听闻此事时,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漕运改革的奏折。内侍详细回禀了披香殿夜间发生的一切,包括盛贵妃如何警觉、如何人赃并获、如何将处置权上交皇后,言语间不无对这位新贵妃沉着机智的赞叹。
赵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在奏折上留下一个稍重的红点。他抬起眼,望向窗外,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少女立于兰台侃侃而谈的灵秀,于病榻前凝神思索的专注,以及……在面对阴损算计时,那份超出年龄的冷静与果决。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娇花,而是懂得在荆棘中保护自己,甚至能巧妙反击的兰草。这份心智,在这吃人的后宫里,何其珍贵!
一种混合着欣赏、怜惜与更深沉占有欲的情绪,在他心中汹涌。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满足于与她谈诗论画,更想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让那些魑魅魍魉伤她分毫。同时,他也隐隐期待着她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传旨,”赵祯放下朱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披香殿宫女忠心护主,察觉奸佞,各赏银十两。盛贵妃……受惊了,将朕库中那对羊脂玉如意,并前日进上的东海明珠一斛,赐予披香殿,给她压惊。”
这份赏赐,远超寻常。玉如意象征吉祥顺遂,东海明珠珍贵稀有,其用意不言自明——既是安抚,更是明确的撑腰和恩宠。
赏赐送到披香殿时,墨兰正临窗习字。听着内侍宣旨,看着那光华璀璨的赏赐,她面上适时地流露出感激与惶恐,心中却是一片雪亮。官家此举,是在告诉所有人,盛墨兰,是他要护着的人。
她恭敬谢恩,打赏了内侍,转身便将那斛明珠交给了严女官:“姑姑,这些珠子光泽甚好,用来给皇后娘娘镶嵌凤冠,或制作首饰,想必相得益彰。还请姑姑代为转呈,聊表本宫对娘娘敬重之心。”
严女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恭敬:“娘娘思虑周全,奴婢定当转达。”
墨兰此举,既是向皇后示好,表明自己无意独占圣宠、谨守尊卑,也是将这份过于扎眼的赏赐分散出去,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果然,曹皇后收到明珠,虽未多言,但之后对待墨兰的态度,明显又和缓了几分。
帝后的态度如此明确,前朝后宫的风向标再次悄然偏转。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妃嫔、命妇,开始尝试与披香殿走动。墨兰皆以礼相待,不卑不亢,言语得体,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刻意疏远,分寸拿捏得极好。
这日,赵祯处理完朝政,信步来到御花园。春色渐浓,百花竞放。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靠近披香殿的莲池附近。远远地,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俯身于池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是墨兰。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常服,未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侧影清瘦,神情专注地看着水中游弋的锦鲤,偶尔撒下些许鱼食,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纯然愉悦的笑意。
夕阳的金辉洒在她身上,柔和了她平日那份过于沉静的气质,添了几分鲜活与生动。这一幕,美得如同画卷,瞬间击中了赵祯的心。他站在原地,竟不忍上前打扰。
仿佛心有灵犀,墨兰若有所觉,抬起头来。见到是他,她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放下手中鱼食,快步上前,敛衽行礼:“臣妾不知官家驾到,失仪了。”
“无妨。”赵祯伸手虚扶,目光落在她因微俯身而露出的、一截白皙细腻的后颈上,喉头微动,“在看鱼?”
“是。”墨兰起身,眉眼微弯,指向池中一尾通体银白、唯独额顶一点朱红的锦鲤,“官家您看那尾‘鹤顶红’,性子最是机敏灵动,臣妾喂了这些时日,它才肯近前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与平日谈论学问时的沉静截然不同,却同样动人。
赵祯顺着她所指看去,果然见那尾锦鲤姿态优美,灵动非凡。他心中微软,温声道:“你若喜欢,朕让人多寻些珍奇品种送来。”
墨兰却轻轻摇头,目光依旧流连于池水之上:“谢官家厚爱。只是臣妾觉得,这满池锦鲤,各有其态,或雍容,或敏捷,或憨拙,共存一池,方显生机盎然。若只追求珍奇,反倒失了天然意趣。”她顿了顿,望向赵祯,眼神清澈,“就如同这天下,士农工商,各有其职,各安其分,方能成就太平盛世。官家日理万机,平衡四方,才是真正的大不易。”
她由观鱼之事,自然而然引申到治国之道,言语间充满了对赵祯的理解与体恤。
赵祯闻言,心中震动不已。他每日面对繁重政务、朝堂纷争,听惯了歌功颂德或争执不休,却极少有人能如此熨帖地理解他身为帝王的艰难与责任。她不仅懂他的志趣,更懂他的孤寂与重担!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置于栏杆上的柔荑。
墨兰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脸颊瞬间飞上红霞,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墨兰……”赵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前所未有的缱绻,“留在朕身边。”
这不是帝王对妃嫔的命令,而是一个男子对心爱女子的恳求。
墨兰抬起眼,撞入他深邃而专注的眼眸中,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情意。她知道,时机到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轻颤,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臣妾……一直都在。”
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矫情的推拒,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赵祯心中激荡,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这一刻,什么朝政纷扰,什么后宫倾轧,仿佛都离他远去。他只想将眼前这个灵秀、懂事、又深深懂得他的女子,牢牢拥入怀中。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投射在莲池碧波之上,旖旎而温情。
然而,在这片温情之下,墨兰的心却如同浸在冰水中,冷静地分析着。帝心已深陷,她的攻略进度必然大涨。但越是如此,张贵妃的反扑便会越疯狂。她需要利用这份恩宠,尽快在宫中培植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并……找到那个能将张氏彻底扳倒的契机。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赵祯情根深种,爱意值突破90。攻略进度95%。获得特殊奖励:积分300点,高级技能‘洞察人心’(被动,小幅提升对他人情绪与意图的感知力)。】
感受着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和手中传来的、属于帝王的温度,墨兰的唇角,在赵祯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情爱不过是手段,权力才是归宿。
这盘棋,她还要继续下下去,直到……将军。
作者系统奇怪的很,先更到这里,剩下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