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处不胜寒

封后大典过后，盛墨兰正式入主坤宁宫。

曾经的坤宁宫，经过彻底的清扫和重新布置，早已褪去了曹皇后留下的所有痕迹，焕然一新，充满了属于盛墨兰的、既庄重又不失雅致的气息。她成为了这座宫殿，乃至整个大宋后宫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权力带来的不仅是尊荣，还有更多的责任与审视。作为皇后，她需要母仪天下，需要平衡前朝后宫的关系，需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尽管她已为赵祯生育了皇子），需要应对更复杂的局面。但这一切，对于已经历练出来的盛墨兰来说，已是游刃有余。

她运用从系统中学到的知识和技能，将后宫管理得更加完善。她提倡节俭，却又不失皇家体面；她善待妃嫔，恩威并施，使得后宫风气为之一清；她注重皇子公主的教育，亲自过问；她还在赵祯的支持下，尝试推行一些小的改良，比如规范宫人选拔制度，改善底层宫人的生活条件，赢得了不少人心。

朝臣们对于这位新皇后，也从最初的观望、试探，逐渐转变为认可与敬服。盛家势力因此更加稳固，但盛墨兰始终牢记分寸，从未让外戚势力过度膨胀，引起官家猜忌。她与赵祯之间，除了帝后，更多了几分知己与伙伴的味道。赵祯对她几乎给予了完全的信任，许多政务也乐于与她商讨。

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极致的平稳与尊荣。然而，盛墨兰内心深处，却时常感到一丝空落。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独自处理完宫务，摒退左右之后。

那个伴随她多年，给予她无数帮助，也见证了她所有挣扎与算计的“系统”，已经彻底沉寂了。意识剥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脑海中某种联系的中断，仿佛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虽然她永久保留了所有技能、物品和积分，系统空间也能如常使用，但那个会发布任务、会与她交流（尽管多是机械化的提示）的“意识”已经不在了。

她获得了终极的“自由”，不再受任务驱使，不再有未知的惩罚悬在头顶。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真正拥有之后，却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袭来。她站得太高，高处不胜寒。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官家、子女、家人、臣仆，对她的态度都带着敬畏与距离。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坦诚、无需伪装的对象。那个冰冷的系统，反而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一个知晓她所有秘密、见证她所有不堪与野心的“存在”。

她有时会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呼唤，得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她翻看系统商城，里面依旧琳琅满目，那些神奇的物品、技能，只要积分足够，她仍可以兑换。但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太多迫切想要的东西了。权力、地位、美貌、才情、子嗣……她都已拥有。剩下的积分，更像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她成了这紫禁城最华丽牢笼中，最尊贵，却也最孤独的女主人。

这一日，她信步走到御花园的梅林。又是寒冬，梅花却已含苞待放，倔强地挺立在枝头。与两年前在此“偶遇”沈玉簪时相比，已是物是人非。沈玉簪早已与她的表哥远走高飞，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这是她后来通过宫外渠道确认的）。而她自己，则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伸手轻轻触碰一个娇嫩的花苞，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清醒。

自由，从来都是相对的。她用尽手段，挣脱了庶女的命运，挣脱了系统的任务束缚，最终得到了这世间女子所能企及的极致尊荣。但与此同时，她也将自己永远地束缚在了这九重宫阙的规则与责任之中。

这或许就是选择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可言。孤独也罢，高处不胜寒也罢，这都是她盛墨兰自己选的路。她会继续走下去，用她的智慧和手段，牢牢坐稳这后位，守护她已经得到的一切，直至生命的尽头。

至于那已然离去的系统意识，想必已经去寻找新的、需要它帮助的“宿主”了吧？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挣扎的灵魂身上，重复着类似的故事。

盛墨兰收回手，转身，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责任的坤宁宫。背影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拉得很长，依旧挺拔，依旧美丽，却也带上了一种历经千帆、洞悉世情的寂寥与强大。

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属于“系统”的传奇，则在别的角落，悄然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