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00:00，窗外的“滴答”声突然变密，像有人拿着瓢往玻璃上泼水。李建军攥着那撮银白色毛发，布包的边角被他捏得发皱——陈阿婆说“子时洞开”，现在潭底的洞恐怕已经张开，水猴子正等着他送上门。
“我们得回去。”李建军转身看向王小雅，声音比平时沉，“得炸了潭底的洞，不然水猴子还会找别人。”
王小雅的脸白得像纸，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炸洞？可我们连罗盘都没了，还不知道洞在哪……李老师，报警吧，我们对付不了那东西的！”
“报警没用。”李建军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精怪之事，寻常人看不见，说了也没人信”，他走到门口，“你要是怕，就在养老院等我，我自己去。”
王小雅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来，把相机背在身上：“我跟你去！网上说‘人多阳气重’，我还能帮你拍证据……”话没说完，声音就抖了，显然心里还是怕得厉害。
李建军没再多说，拉着王小雅找到护工。护工听说他们要回双溪村，脸都白了，却还是找了把新鲜艾草，又借了台榨汁机。艾草汁榨好时，颜色是深绿色的，闻着有股辛辣的清香。李建军倒了两碗，自己先喝了小半口，又给王小雅递了一碗：“爷爷说过，艾草汁能挡阴气，喝一点，再往身上涂些，能少受点影响。”
王小雅捏着鼻子灌下去，苦得直皱眉，却还是乖乖把艾草汁涂在手腕和脖子上。两人趁着夜色往双溪村走，路上没有路灯，只有手机电筒的光在前面晃，照得路边的树影张牙舞爪，像要扑过来似的。
走了大概半小时，王小雅突然停住脚，拉了拉李建军的衣角：“李老师，你听……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李建军关掉手机电筒，周围瞬间陷入黑暗。风从树林里吹出来，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不快不慢。他猛地回头，手机电筒的光扫过去——只见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学生装，手里攥着本作业本，正是学生名册上第一个名字“陈小虎”的样子。
人影慢慢走过来，走到光里时，李建军才看清——那孩子的脸是空白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模糊的轮廓。“你们要去救村民吗？”孩子的声音又细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潭里好黑，我们想出来，可水猴子不让。”
王小雅吓得躲在李建军身后，李建军攥紧手里的艾草汁瓶：“你是陈小虎？你知道洞在哪吗？”
人影点了点头，转身往双溪村的方向走：“我带你们去，但是你们要快点，水猴子快醒了。”说完，人影飘了起来，脚不沾地，像团雾似的往前飘。李建军和王小雅赶紧跟上，心里清楚，这是村民的魂在帮忙，也是在催他们——再晚就来不及了。
刚到村口老槐树下，王小雅突然不说话了。李建军回头，看见她站在原地，身体僵得像块石头，眼睛慢慢变成了灰白色，和之前三轮车夫的眼睛一模一样。她慢慢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声音变得沙哑，完全不像她自己的：“你爷爷没告诉你，走阴人后代的魂，最香了？水猴子等了你20年，就等今天补魂呢。”
“小雅！你醒醒！”李建军冲过去，想晃醒她，可王小雅突然朝他扑过来，指甲又尖又利，直往他脸上抓——那动作，根本不是平时胆小的王小雅能做出来的，是水猴子附了她的身。
李建军赶紧往后躲，脑子里突然想起陈阿婆给的银白色毛发。他从口袋里摸出布包，掏出一把毛发，朝着王小雅的脸扔过去。毛发碰到她的皮肤时，“滋啦”一声响，像热油滴在冰上，王小雅“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瞬间恢复了正常，却晕了过去。
李建军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他刚想把王小雅扶到树后，就听见潭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迷魂潭的水在涨，比白天高了足足半米，潭面上泛着绿光，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水里盯着他。
他抬头往潭里看，只见潭底的洞真的开了，洞口泛着幽幽的绿光，像一张大嘴巴，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进去。李建军想起包里的炸药——那是昨天在县城五金店买的，本来想用来炸石头开路，现在倒派上了用场。他掏出炸药，刚要点燃导火索，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洞开时，水猴子最凶，硬碰硬会吃亏”，赶紧把剩下的艾草汁往洞口泼过去。
艾草汁落在水面上，绿光瞬间暗了下去，水声也小了些。可没等李建军松口气，潭里突然浮出37张脸——正是学生名册上的村民，每张脸都笑着，眼睛是灰白色的，伸出手往岸上抓，像是要把他拉进潭里。最前面的是村长，他张开嘴，声音从潭里传出来：“别炸洞！我们是自愿的，你爷爷当年不懂，我们是为了后代！”
李建军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村民是被水猴子强迫的，可村长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得他心里发寒。他看着那些伸出的手，看着潭底泛着绿光的洞，突然明白过来：村民不是被水猴子抓去的，是自己走进去的，是为了保后代，自愿献祭的。
那爷爷当年阻止的，到底是水猴子，还是村民的“牺牲”？李建军攥着炸药的手，突然有点抖。就在这时，晕过去的王小雅突然醒了，她坐起来，眼神空洞，指着潭里：“水猴子来了……它在找你，找走阴人的后代……”
李建军回头，看见潭里的绿光突然变亮，一个黑绿色的人影从洞里慢慢浮上来，皮肤滑腻，手指脚趾有蹼，眼睛是灰白色的——那就是水猴子的本体。它盯着李建军，嘴角咧开，露出尖尖的牙，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等着猎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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