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顾言深温和醇厚的嗓音从听筒那端传来：“你好，我是顾言深。”
“顾导您好，我是苏念，之前在戏剧学院的行业交流会上我们见过……”苏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平静。
“苏念？”顾言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我记得你。你的期末作品《镜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情绪层次把握得非常细腻。一直期待能有机会合作。”
听到专业的肯定，苏念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些。“谢谢顾导。冒昧打扰您，是想请问您之前提过的，关于新片选角的事情……”
“是的，一个文艺片，角色气质和你很契合。本来想等你寰宇的实习期结束再联系你，没想到你先打来了。”顾言深语气友善，“这周末我们有个初步的剧本围读和试镜，如果你有兴趣，我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一股暖流涌过苏念几乎冰封的心田。这是一种纯粹的、基于专业能力的认可，与她此刻在寰宇的处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有兴趣！谢谢顾导给我这个机会！”苏念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看着顾言深发来的详细信息，苏念握紧了手机，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不仅仅是一个试镜机会，更是她向自己、也向陆宴辞证明的一条路径——她苏念，并非只能依附于他，她有自己的翅膀，可以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然而，这短暂的希望之光，很快就被阴影笼罩。
下午，苏念需要将一份加急文件送到市场部。她穿过开放办公区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在她走过之后，身后响起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总裁办新来的那个……”
“长得是挺纯，手段可真厉害，听说直接空降……”
“何止，昨天商业酒会，陆总带她去的……”
“啧，怪不得王总监今天从陆总办公室出来脸都白了，听说被她给顶撞了……”
“恃宠而骄呗，看她能得意多久……”
那些话语像冰冷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她背上。她挺直脊梁，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但指尖的微颤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这就是陆宴辞想要的效果吗？用流言蜚语将她孤立起来，让她无处可逃，只能更加依赖他？
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她即将走到市场部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
“苏小姐？”
苏念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认得这人，是公司一个董事的侄子，也在市场部挂了个闲职，风评一向不佳。
“有事吗？”苏念语气疏离。
“没什么，就是认识一下。”男人凑近几步，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早就听说总裁办来了位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苏小姐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日料……”
“抱歉，我没空。”苏念打断他，转身就要走。
男人却伸手拦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某种恶意的暗示：“别这么冷淡嘛苏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能爬上陆总的床，多我一个也不多吧？跟我，保证不比跟陆总亏待你……”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里响起。
苏念收回微微发麻的手，眼神冷得像冰，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请你放尊重点！”
男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随即恼羞成怒：“你他妈敢打我？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婊子装什么清高！”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威压：
“你说谁，是靠身体上位？”
陆宴辞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迈着长腿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那个花衬衫男人身上。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看热闹的人瞬间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花衬衫男人看到陆宴辞，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解释：“陆、陆总……我……我就是跟苏小姐开个玩笑……”
“玩笑？”陆宴辞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楼层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玩笑了？”
“你的人”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男人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陆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苏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对着苏念鞠躬道歉。
陆宴辞看都没看他，目光转向苏念，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泛红的眼眶（更多是气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
“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寰宇。”他对那男人丢下这句话，然后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着她，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
他的力道很大，苏念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
“放开我！”进入密闭的电梯空间，苏念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警惕地看着他。
陆宴辞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向她如同受惊小兽般的眼神，胸腔里那股无名火燃烧得更旺。他帮她解了围，她这是什么态度？
“这就是你想要的‘单纯上下级关系’？”他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嘲讽，“没有我的庇护，你在这公司寸步难行！刚才那种货色也敢来骚扰你！”
苏念抬起头，迎上他愠怒的视线，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一种清晰的、将他于千里之外的冷静。
“谢谢陆总刚才解围。”她先公式化地道谢，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没有陆总您之前刻意制造的暧昧和特殊对待，今天这种事，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流言，那个男人的胆大妄为，根源都在于他陆宴辞！
“至于寸步难行……”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寰宇的环境真的因为某些原因，不再适合我专注于专业发展，我会认真考虑其他的机会。”
陆宴辞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他声音陡沉，“你想离开寰宇？”
电梯到达顶层，“叮”一声打开。
苏念没有回答，只是率先走了出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回到总裁办，苏念直接坐回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顾言深新片的相关资料，为周末的试镜做准备。她的动作平静，仿佛刚才在楼下的冲突和电梯里的对峙从未发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多快。
陆宴辞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专注的侧影，那股熟悉的、失控的预感再次攫住了他。她不再哭闹，不再明显的反抗，甚至学会了用他制定的“职场规则”来反击他。但这种冷静和疏离，这种开始规划“其他机会”的苗头，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他不安。
他回到办公室，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按下内线电话。
“安娜，查一下，苏念最近除了公司的工作，还在接触什么外部机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是，陆总。”
挂断电话，陆宴辞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那个纤细却倔强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起她扇出那一耳光时的冰冷眼神，想起她在电梯里那句“考虑其他的机会”……
他意识到，他用错了方法。威胁、强迫、用金钱侮辱，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这只看似柔弱的小猫，骨子里藏着锋利的爪子，逼急了，她真的会挠伤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一种，能让她心甘情愿留下，重新落入他网中的方式。
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眸光暗沉，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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