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晨光漫进房间时，周念正对着速写本发呆。纸页上的鼓槌线条被反复描粗。房门被轻轻敲响，林惠瑶的声音温和：“念念，桑榆来了，说好今天陪你一起去学校的。”

周念合上本子。玄关处，粉蓝色猫咪拖鞋旁果然多了一双白色板鞋。“昨天路过买的，试试合不合脚？”林惠瑶端着牛奶走来，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周念穿上鞋，鞋子很舒适。她抿唇低声道谢，声音轻得像羽毛。

餐桌上，煎蛋边缘微黄，吐司上没有抹酱，旁边单独放着一小碟草莓酱——林惠瑶记得她昨晚避开抹酱吐司的细节。周念慢慢抹着酱，动作迟缓得像在破解什么谜题。林惠瑶只是偶尔给她夹块玉米，安静得恰到好处。

“周念！”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桑榆扎着高马尾，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笑得像晨光一样晃眼。她自然地拎起周念的书包：“阿姨说我今天跟你一起走！”

周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桑榆的手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门把：“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去学校的路上，桑榆像只不知疲倦的麻雀，从教学楼布局说到班主任的趣事。周念始终沉默，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从熟悉的老街渐渐变成陌生的高楼，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紧。

到校门口，桑榆熟门熟路地带她穿过人群。周念始终落后半步，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上楼梯时，桑榆回头想拉她，周念立刻把手缩回身侧：“我可以自己走。”

教室在三楼走廊尽头。当桑榆推开门时，喧闹声骤然静止。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来，周念下意识攥紧水杯，指节泛白。班主任王老师推推眼镜，温柔地说：“周念，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她抬起头，目光快速掠过全班，最后定格在鞋尖上：“周念。”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

教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这时，第一排靠窗的男生站起身：“欢迎你，周念。”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腕骨，“我是班长沈煦阳，你的座位在桑榆旁边。”

他走近时带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伸手想要接过她的书包。周念立即将书包往怀里带了带，动作快得几乎不像拒绝而像本能。沈煦阳的手顿了顿，自然地转为引路姿势：“这边。”

桑榆早已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朝她招手。周念安静地坐下，将课本在桌角对齐摆正。桑榆好奇地指着英语书扉页：“你也喜欢在书上画画？”

周念低头，看见自己无意识画的小鼓槌，指尖迅速遮住图案，只轻轻“嗯”了一声。

“真好看！”桑榆从笔袋里掏出印着小雏菊的笔，“这个送你，就当见面礼！”周念犹豫片刻才接过，笔杆上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沈煦阳放下午间作息表时，目光掠过她紧抿的唇角：“有任何不适应都可以找我。”他的眼睛很亮，却不会让人感到压迫。周念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数学课开始时，桑榆趁老师转身的间隙塞来纸条，上面画着加油的笑脸。周念默默将纸条夹进笔记本，像收藏一个不敢轻易触碰的秘密。

课间分发校服登记表时，沈煦阳特意将笔尖转向她。周念快速填好递回，他扫过表格轻笑：“如果尺码小了，需要调换随时找我。”

几个同学围过来好奇地问东问西，周念只是简单应答，声音平淡。众人渐渐散开。桑榆小声说：“刚转学都这样，以后我罩着你！”她拍拍胸脯，像个认真的大人。

周念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她望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上，碎金般晃动。新的校园，新的同学，像一扇刚刚推开的门。她裹紧自己的铠甲站在门口，而桑榆和沈煦阳，像两束不急不缓的光，正耐心地试图照亮她心里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