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娘娘……在寝殿梳妆台下……发现了写着莞常在和她自己生辰八字的布偶!插满了银针!”
小太监颤抖的声音如同丧钟,在夏冬春耳边嗡嗡作响。她跌坐在椅中,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连采月惊慌的呼唤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不是她埋的那个!是另一个!一个更恶毒、更直白、更能瞬间点燃帝王雷霆之怒的诅咒布偶!而且,竟然出现在了华妃自己的寝宫里!
这一招,太狠!太绝!
不仅仅是要陷害谁,这是要把整个后宫的水彻底搅浑,要把华妃、甄嬛,还有她这个曾被卷入巫蛊流言的夏冬春,甚至可能更多潜在目标,全部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谁?是谁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将这东西放入守卫森严的翊坤宫正殿?是谁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要行这一石数鸟之计?
皇后?她绝对有能力做到,也有动机打压华妃和所有威胁她地位的新人。还是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和黑影所属的势力?他们取走桃木棺椁,就是为了换上这个更致命的布偶?
无数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夏冬春的心,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采月带着哭腔,用力摇晃着她的手臂。
夏冬春猛地回过神,大口喘息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绝对不能乱!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我……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得厉害,撑着椅子扶手勉强站起,脸色白得吓人,“更衣……快,给我更衣!”
“小主,您这是要去哪儿?”采月不解。
“景仁宫!”夏冬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立刻,马上!”
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后必定会召集六宫。她不能躲,也躲不掉!必须主动出现,表现得越坦然,越惊恐(符合她“胆小”的人设),才越可能暂时洗脱嫌疑。躲在自己宫里,反而显得心虚!
她换上了一身近乎缟素的月白色宫装,脂粉未施,任由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听闻惊天消息后的惶恐与不安。
果然,还没等她出门,皇后宫里的传旨太监就到了,语气急促而凝重,宣召所有嫔妃即刻前往景仁宫!
景仁宫正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嫔妃都已到齐,连称病多日的端妃、敬妃也都赫然在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惧和凝重,窃窃私语声在宽阔的殿宇中低低回响。
皇后端坐凤座之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那双平日里总是悲悯慈和的眼眸里,此刻寒光凛冽。她手中紧紧攥着佛珠,指节泛白。
华妃没有来。出了这样的事,她此刻必定在翊坤宫,承受着皇帝的滔天怒火和前所未有的猜疑。
夏冬春低眉顺眼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她身上。她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皇后和即将到来的风暴上。
“人都到齐了?”皇后声音冰冷,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剪秋躬身回道:“回娘娘,除华妃娘娘外,均已到齐。”
皇后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众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日清晨,翊坤宫发生之事,想必你们都已听闻。”
殿内落针可闻。
“巫蛊厌胜,诅咒宫嫔,乃至自身,此乃宫中大忌,更是十恶不赦之大罪!”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威,“皇上闻之,震怒异常!已下令封闭翊坤宫,严查此事!凡有牵连者,绝不姑息!”
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不少胆小的嫔妃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夏冬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本宫执掌凤印,统摄六宫,竟让此等魍魉伎俩出现在宫闱之内,惊扰圣驾,实乃失职!”皇后语气沉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剪秋!”
“奴婢在。”
“将昨日至今,所有出入过翊坤宫附近,或有嫌疑的宫人,全部拿下,严加审问!各宫主位,管好自己宫里的奴才,若有行踪诡异、言行不妥者,立即禀报!”
“嗻!”
皇后的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后宫瞬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夏冬春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审查开始了。她埋藏厌胜之物虽未被发现,但昨夜皇帝在翊坤宫外“巧遇”她扮作的宫女,苏培盛一句“滚回辛者库”……这些线索,会不会被有心人挖出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急促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忙跪倒在地:“恭迎皇上!”
明黄色的龙靴踏入殿内,带着一股比冰雪更凛冽的寒意。胤禛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景仁宫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跪了满地的嫔妃,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查得如何了?”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皇后连忙躬身,将方才的安排一一禀报。
胤禛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那“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目前尚未有明确线索,但臣妾已命人严加排查……”皇后谨慎地回禀。
“排查?”胤禛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皇后的话,那笑声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朕看,是有人贼喊捉贼,还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清理门户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猛地射向跪在人群中的夏冬春!
“夏氏!”
夏冬春浑身一颤,只觉得那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她连忙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臣……臣妾在!”
“朕问你,”胤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昨夜戌时三刻,你在何处?”
来了!果然来了!
夏冬春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系统飞速运转,模拟着最合理的反应。
“回……回皇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是纯粹的、被帝王威压震慑的惊惧,“昨夜戌时,臣妾……臣妾因心中烦闷,难以入眠,便在延禧宫后的院子里……独自走了走,吹了吹风,并未离开延禧宫范围……采月,对,采月可以作证!她当时出来寻过臣妾!”
她将时间说得模糊,地点限定在延禧宫内,并拉出采月作证。这是目前唯一能圆的说法。
“哦?独自走走?”胤禛眼神微眯,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昨夜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朕怎么听说,昨夜在翊坤宫外,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宫女?”
苏培盛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皇上,确有此事。那宫女满脸污黑,自称走错路,惊了圣驾,奴才已按规矩将其呵斥,命其返回辛者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冬春身上,充满了怀疑与探究。
夏冬春脸色更白,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泣不成声:“皇上明鉴!臣妾……臣妾昨夜真的只在延禧宫内!绝不敢踏出宫门半步!更不曾去过翊坤宫外!定是……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她哭得凄惨无比,将受害者的姿态做得十足。她在赌,赌皇帝没有确凿证据,赌他更相信一个“胆小”、“受惊”的妃嫔,而不是一个能轻易潜入宠妃寝宫放置厌胜之物的“能人”。
胤禛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殿内静得可怕,只有夏冬春压抑的啜泣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突然,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启、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不、不好了!辛者库那边……那边刚刚发现,发现了一具宫女的尸体!是……是投井自尽的!经辨认,正、正是昨夜在翊坤宫外冲撞圣驾的那个宫女!”
什么?!
夏冬春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宫女”……死了?!
投井自尽?!
这怎么可能?!那明明是她假扮的!怎么会真的有这么一个宫女,还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了?!
是灭口?!还是……又一个针对她的、更加阴毒致命的圈套?!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绝望的寒意,瞬间将她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