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营的篝火刚燃起,就被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搅得没了章法。
江淮躺在行军榻上,眉头拧成疙瘩,听着帐外此起彼伏的“抓鸡啊!别让它跑了!”,额角青筋直跳。他肩头的箭伤还没好利索,昨日刚从鬼门关捡回半条命,今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闹得脑仁疼。
“报——世子!”亲兵掀帘而入,脸上还沾着几根鸡毛,语气慌张,“您养的那只‘雪团’,把军需官的账本给扒到灶膛里烧了!”
江淮:“……”
雪团不是鸡,是他上次胜仗后,从匈奴营地缴获的一只白绒兔。当初见它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极了初见时的楚颜汐,一时心软就留了下来,没想到竟是个闯祸精。
他挣扎着坐起身,肩头的伤口扯得生疼,龇牙咧嘴地问:“账本烧了多少?”
“全、全烧了……”亲兵缩了缩脖子,“军需官正抱着灰烬哭呢,说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算清的粮草账,现在连谁多领了一把盐都查不清了。”
江淮扶额,只觉得头更疼了。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这兔子自从进了军营,就没安分过——啃坏过副将的箭囊,偷吃过军医的草药,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烧了军需官的账本。
“把它给我抓来!”江淮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亲兵抱着一只浑身雪白、圆滚滚的兔子进来,兔子还在不安分地扑腾,小短腿蹬得飞快,嘴里还叼着半片烧焦的纸片。
江淮看着这只闯祸的兔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想去拎它的耳朵,却见它突然停下扑腾,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顺势往他掌心蹭了蹭。
那模样,像极了楚颜汐做错事时,小心翼翼求原谅的样子。
江淮的手顿在半空,满腔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他叹了口气,把兔子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戳了戳它的圆脑袋:“你啊你,真是个惹祸精。”
兔子像是听懂了,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乖巧得不像话。
“世子,那军需官还在外面哭呢……”亲兵小声提醒。
江淮揉了揉眉心:“让他重新算,粮草从我私库里先垫着。另外,给这兔子找个笼子,严加看管,再让它闯祸,就把它炖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兔子却像是没听懂,依旧在他腿上蜷成一团,睡得香甜。
亲兵憋着笑退了出去,心里暗忖:世子嘴上说着要炖了兔子,手上的动作却比谁都轻柔,这兔子怕是捅了天,世子也舍不得处置它。
接下来的日子,雪团被关在了笼子里,却依旧没闲着。每日江淮处理军务时,它就趴在笼子里,用小爪子扒拉笼子门,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在给他加油打气。
有一次,敌军派奸细混入军营,想趁机刺杀江淮。奸细趁着夜色潜入中军大帐,刚举起匕首,就被笼子里的雪团发现了。
雪团瞬间炸毛,发出尖锐的叫声,还拼命用身子撞笼子,动静大得惊动了帐外的守卫。奸细被抓了个正着,江淮也因此躲过一劫。
事后,江淮看着笼子里昂首挺胸、像是邀功般的兔子,无奈地笑了。他打开笼子,把兔子抱了出来,揉了揉它的脑袋:“算你立了一功,以后特许你在帐内活动。”
兔子像是听懂了,欢快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还顺势啃了一口他袖子上的布料。
军营里的将士们也渐渐喜欢上了这只通人性的兔子。有人给它送胡萝卜,有人给它送青草,甚至还有人特意给它做了个更舒适的小窝。雪团也成了军营里的“吉祥物”,每次将士们打了胜仗,都会来看看它,沾沾喜气。
江淮坐在帐内,看着怀里乖巧的兔子,脑海里又浮现出楚颜汐的脸。他想,等平定了北境,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只兔子带给她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抱着兔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那个还在侯府里等着他的姑娘,会不会原谅他这个“仇人之子”,会不会愿意听他诉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意。
篝火跳跃,映照着江淮温柔的眉眼。北境的风依旧凛冽,战事依旧凶险,但有了这只闯祸又可爱的兔子,有了对楚颜汐的牵挂,军营的日子似乎也多了几分暖意与盼头。
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雪团,轻声说:“雪团,等我们回去,就带你见你的小主人。”
兔子似乎在梦里应了一声,小耳朵动了动,继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