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的寒意,比北境的风雪更烈。苏婉清回到尚书府,越想越气——江淮看楚颜汐的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珍视,那孤女凭什么占据靖安侯世子的心?凭什么让他为了她,对自己冷言相向?
妒火在心底疯狂滋长,烧得她彻夜难眠。她想起自己还有一层隐秘的身份——三年前太后认她为义女,虽未明着册封公主,却也是陛下默许的“义女”,这份体面,足够她撬动许多事。
“楚颜汐……”苏婉清对着铜镜,指尖划过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眼神却变得阴狠,“你不过是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孤女,也配与我争?”
几日后,苏婉清入宫求见陛下。她身着华丽宫装,跪在御书房内,哭得梨花带雨:“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这位素来温婉的义女,温声道:“婉清,何事如此伤心?”
“父皇,”苏婉清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儿臣听闻,靖安侯府中有一孤女楚颜汐,来历不明,且与北境敌酋有着不为人知的牵扯。如今江淮哥哥刚平定北境,敌营却仍有异动,若能将此女送往敌营和亲,既能安抚敌酋,又能试探其虚实,实为一举两得之事。”
这话纯属无稽之谈,却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毒计。她知道楚颜汐是楚家遗孤,与敌营毫无关联,可只要扣上这顶帽子,再借着“为国分忧”的由头,陛下定会应允——毕竟,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比得上边境安稳重要?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他对楚颜汐略有耳闻,知道是江淮从乱葬岗捡回的孩子,却没想到会牵扯上敌营。
“此事当真?”皇帝沉声问道。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苏婉清连忙叩首,“此事虽无实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能借此机会稳住北境,便是楚颜汐的福气,也是我大靖的幸事。儿臣身为父皇义女,愿为江山社稷出力,恳请父皇恩准!”
她这番话,既捧了皇帝,又表了忠心,还暗指楚颜汐若不从,便是不顾家国大义。
皇帝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决断。楚颜汐不过是个孤女,用她换取边境暂时的安稳,确实划算。更何况,这是自己义女提出的请求,既给了苏婉清面子,又能敲打一下江淮——近日听闻他对这孤女太过上心,此举也能让他明白,君命难违,儿女情长当为家国让步。
“准奏。”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传朕旨意,令楚颜汐三日后启程,前往北境敌营和亲,安抚敌酋,以安边境。”
苏婉清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悲戚的模样,叩首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准!愿我大靖江山永固,边境安宁!”
走出御书房,苏婉清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楚颜汐,你就等着被送往敌营,受尽折磨吧!没有了你,江淮哥哥终究会属于我。
圣旨很快传到靖安侯府,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江淮魂飞魄散。
“不可能!”江淮猛地撕碎手中的圣旨,双目赤红,“颜汐与敌营毫无瓜葛,陛下怎能听信谗言,将她送往那般凶险之地!”
传旨太监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世子,圣意已决,不可违抗啊!苏小姐说……说这是为了家国大义,楚姑娘应当为国分忧。”
“苏婉清!”江淮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滔天怒火。他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苏婉清的阴谋,是她因妒忌而设下的毒计!
他转身就想冲出去,却被父亲江宏远拦住。
“你想去哪?”江宏远面色凝重,“抗旨不成?你想让江家满门抄斩吗?”
“父亲!”江淮红着眼,声音沙哑,“颜汐是无辜的!她不能去敌营,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楚家旧案本就敏感,如今陛下已下旨,你若抗旨,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连累她死得更快!”江宏远沉声道,“事到如今,只能从长计议。”
江淮颓然地后退一步,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力。他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却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
偏院的门被推开时,楚颜汐正坐在窗边,手中握着那枚玉蝶玉佩。听到圣旨的内容,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尖的玉佩被攥得越来越紧,直到硌得掌心生疼。
“颜汐,你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江淮冲到她面前,声音带着急切与愧疚,“这都是苏婉清的阴谋,是我害了你!”
楚颜汐抬起头,看着他赤红的双眼,看着他眼底的痛苦与挣扎,心中那道早已冰封的墙,悄然裂开了一道缝。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江淮,不必了。”
她早就知道,她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侯府的算计,隔着皇权的压迫。如今被送往敌营,或许,是她早已注定的结局。
“我去。”楚颜汐轻轻放下玉佩,站起身,“但我有一个条件。”
江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要在启程前,知道楚家旧案的全部真相。”她的目光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要知道,当年我楚家满门,究竟为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