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雪,终年不化。
马云庭站在海拔三千六百米的高原训练馆外,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训练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是母亲生前亲手缝补的。他手里攥着一个乒乓球,指节发白,像要把这颗轻飘飘的球捏碎。
馆内,球拍击球的声音“啪、啪、啪”地响着,节奏稳定,像心跳。
他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老教练正站在球台边,用一块旧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台面,头也不抬:“来了?先跑十圈。”
马云庭没说话,脱下外套,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训练伤痕。他开始绕着球台跑,高原的空气稀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跑到第五圈时,他停下,弯腰干呕。
“跑不动就别跑。”老教练终于开口,“没人逼你。”
“我……”他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他想起昨晚做的梦——母亲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里却紧紧攥着他的球拍。她说:“庭庭,别怪你爸……他其实……”话没说完,心电图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醒来时,窗外下着雨,像极了母亲下葬那天。
“教练,”他抬起头,眼里有血丝,“我到底在对抗什么?”
老教练放下毛巾,走到他面前,指着窗外的雪山:“庭庭,你看那座山,叫昆仑。它不是珠穆朗玛,可它也有自己的高度。你爸是马龙,是珠穆朗玛。可你是马云庭,你是昆仑。”
马云庭望着那座山,雪峰在晨光中闪耀,像一把沉默的剑。
他拿起球拍,走到球台边,捡起一个球。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挥拍,而是轻轻摩挲着球的表面,感受着它的光滑和冰冷。
然后,他将球轻轻抛起,用一种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节奏,发出了一个球。
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球台的另一边,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像是一声坚定的回应。
远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转头望去,是马里奥和马东奥在雪地里打雪仗,夏露站在一旁,笑着拍照。
他们喊:“哥哥!哥哥!”
马云庭没回应,只是把球拍握得更紧了。
他知道,他必须赢。
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证明——
马云庭,不是马龙的儿子,而是他自己。